第五百二十五章 存亡[第1頁/共3頁]
顧延章便不再盯著他,而是伸手指著遠處的高樹,再道:“你等且看那樹上,鳥巢一翻,不管幼鳥、鳥蛋,又焉有命在?!”
他一起逼問,剛開端時說話速率不快,到得背麵,一句連著一句,一句緊似一句,不但說得那男人無言以對,還說得場中很多青丁壯俱都瑟縮了一下,頭也不敢抬。
那男人終究不再沉默,小聲答道:“二十有七……”
此時已是入冬,邕州不似北地,哪怕深冬之時,樹葉也少落,隻綠綠地長在頂上,樹椏間模糊約約藏著一處鳥巢,本無甚麼動靜,可眼下顧延章順手一指,場中數千人一齊便望了疇昔。
顧延章這一回卻不再放過他,複又道:“將來如有萬一,邕州破了,滿城就是一死,我與諸位死在一處罷了!如果朝中來援,將交賊擊潰,你我俱是得以活命,過上數十載,待得你孫兒承歡膝下,問得一句‘邕州疇前被圍時你在那裡’,你又要如何作答?”
那人的打扮與邕州街頭巷尾常見的青年並無甚分歧,不管樣貌、身高皆是平常,被顧延章點了出來,又驚又怕,聽得問話,隻閉著嘴巴,冇有答話,卻也冇有點頭否定。
顧延章裡頭穿的隻是一件淺顯的袍子,此時站在石獅之上,與方纔相較,隻是少了一件官服罷了,倒是莫名的又多了些微難以言喻的氣場。
諸人見得顧延章看了過來,下認識地便讓得開來,那男人身邊頓時一空。
俄然之間,彷彿是被這很多人盯著嚇到了普通,那鳥巢裡頭撲棱棱飛出了一隻烏鴉,“嘎嘎”叫著,極快地飛了開去。
顧延章再問道:“你家中可有房屋、田產?”
顧延章又問道:“你可有妻兒在室?”
他說著說著,聲音竟是有些發啞,複又大聲問道:“本日六百零三位將士為邕州而亡,姓名、來源本官皆已全數謄抄在冊,他們將來有萬姓敬佩,得百代看重!比及交趾再行攻城,我願做那第六百零四人,爾等可願與我普通,同邕州同存亡,共存亡?!”
顧延章便道:“交趾犯邊,莫非隻是來賞樂買賣的嗎?即便開得城門,你帶了父母妻兒逃命,諸多金飾、傢什,一日能行幾裡?交賊追得快,還是你逃得快?於他隻是順手一刀一棍,於你倒是一家性命,凡是有了差池,你便是求上了天也冇法可救。”
顧延章又問:“你可有父母尚在?”
他死死盯著那人,大聲問道:“你要如何作答?!答說‘自有旁人在陣上浴血殺敵,你爺爺我在衙門前撒潑放屁’嗎?!”
下頭一陣躁動,諸人看得目瞪口呆,均是不曉得這又是甚麼意義。
他抬開端,彷彿在看站在不遠處的百姓,彷彿又在看遠處的百姓,複又道:“州城一破,諸位父母、兄弟、妻兒、親朋,俱又是甚麼了局?邕州比延州又如何?莫非當真能得六合之造化,有天之助力,叫交賊攻入城中,能不犯秋毫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