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話 辭舊迎新[第1頁/共5頁]

想罷甘寧回身望向岸邊——沙摩莉穿戴淡紫色的水袖長裙，兩腿併攏，嫋嫋地坐在一棵參天古樹下。她的頭髮冇有像平常一樣編成很多小辮子，而是梳理整齊後披垂下來，長髮及腰，裝點著被樹枝撕碎的星點日影，愈顯得婀娜娉婷。

不問歸期，也不問存亡。

“想甚麼呢？”甘寧瞥了蘇小四一眼，“那小傢夥年紀不大，武功了得。我本來想連他一塊兒成果了，到底冇下得了手。”

馬蹄揚塵風變色，刀鋒相撞血四濺。一時候白刃相撥，馬匹嘶鳴聲、刀劍撞擊聲、士卒喊叫聲、銅鑼鼙鼓聲混成一片。

……

這就是江東嗎？

“你殺了他反而是功德，”蘇小四歎了口氣，“你害死了他爹，他會把你當作殺父仇敵，會與你不共戴天。”

“你是說阿誰碧眼紫髯的孫權？”蘇小四聲音變小，調子卻進步了一些，“他纔多大，成得了氣候嗎？”

“大哥，憂愁呢？”蘇小四不知從那裡鑽了出來，手裡提著一壺酒，就在甘寧劈麵坐下，“彆焦急嘛，再想體例。”

“那你說。”蘇小四抿了一口酒，當真地望著甘寧的眼睛。這些無所事事日子裡他的竄改很大，彷彿一夜之間，蘇飛就再也不是當年阿誰懵懂天真的蘇小四了，而變成了一個詳確體貼、沉穩沉著的，男人。

恰在此時，一個江浪打來，狠狠地撞碎在船身，激起高高的浪花，一下子澆在他腦袋上。

“……”

“蘇小四，你話好多啊，”甘寧俄然睜圓眼睛，故作嗔怒地貼著臉望著蘇小四，伸手一指江麵，“再多嘴就把你丟下去餵魚。”

那麼自從船槳撥動江水的一頃刻，錦帆賊甘寧，就已然成了臨江的客人啊。

已經是男人漢了，竟然還像個小孩子似的，嘟嘴叉腰。

蘇小四深思很久。

那天甘寧徹夜未眠。他單獨一小我坐在空曠的院落裡，守著一方冰冷的石桌，望著高懸於夜空中的那一輪明月——此時正逢著中秋時節，月圓如鏡，恰是闔家團聚的日子。他皺起眉頭，將頭埋在臂彎裡。大好韶華，怎能就如許任它白白流逝？

甘寧心頭一震。

甘寧昂首望去——參天菩提，枝繁葉茂。陽光傾瀉下來，被樹枝與樹葉剪成亮光亮的小塊，混亂地撒到地上。

翌日淩晨，朝陽初出，惠風和暢。許是這些日子度過得太倉猝，竟冇來得及細看臨江城的春季——誰曉得呢，或許這是甘寧在這裡的最後一個春季了吧。臨行前他決計到城裡走了一趟——還是是頭插鳥羽，身佩鈴鐺，但現在，城裡卻已然是另一番氣象。原覺得那些飽受水賊擾亂的百姓會對他恨之入骨，但他卻想錯了。人們並冇有像他設想的那樣欣喜若狂。甘寧很想曉得這是為甚麼，但他畢竟冇有開口去問。也罷，不管你們如何想都好，歸正我要分開了，並且這一去，便不問歸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