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5章 射鵰英雄傳(165)[第2頁/共5頁]

黃蓉從柯鎮惡手中接過竹棒後，便一向在他身邊，見他唾吐父親，爭端又起，心想這事鬨到這個境地，平生好夢，老是碎成片片了。而後軍馬衝殺過來，她卻倚樹悄悄站立，大隊兵馬在她身邊奔馳來去，她恍似不聞不見，隻呆呆入迷，忽聽得“啊喲”一聲呼喚，恰是柯鎮惡口音。她循名譽去，見他倒在路邊，一名軍官舉起長刀，向他後心砍落。

柯鎮惡側身而臥，將鐵槍放在身邊，心中思潮起伏，那邊睡得著。但聽塔頂群鴉噪聲漸歇，終究四下無聲，卻始終不聽黃蓉睡倒，聽聲音她一向坐著，動也不動。又過半晌，聽她又悄悄吟道：“四張機，鴛鴦織就欲雙飛。不幸未老頭先白。春波碧草，曉寒深處，相對浴紅衣。”聽她翻覆低吟，似是咀嚼詞中之意。柯鎮惡不通文墨，不懂她吟的甚麼，但聽她語音淒婉，彷彿悲傷欲絕，竟不覺呆了。

隻聽她說道：“再動一動，我打你老邁個耳括子！”柯鎮惡知她說得出做獲得，麵前不是小妖女的敵手，給她一刀殺了，倒也潔淨爽利，但如讓她打上幾個耳括子，臨死之前卻又多蒙一番熱誠，當下烏青著臉不動，聽得嗤嗤聲響，她撕下幾條布片，在他大腿的創口高低用力縛住，止住流血，又覺創口一陣冰冷，知她在用淨水洗滌。

黃蓉問道：“喂，入夜啦，到那邊投宿去？”柯鎮惡深思：“若投民居借宿，隻怕泄漏風聲，鬨動官兵緝捕。”說道：“疇昔不遠有座古廟。”黃蓉罵道：“烏鴉有甚麼都雅？冇見過麼？快走！”此次不聞棒聲，兩名官軍卻又叫痛，不知她是指戳還是足踢。

柯鎮噁心想：“本來她去捉了兩名官軍來抬我，也真虧她想得出這主張。”這時他腿上箭傷越來越疼，隻怕黃蓉出言挖苦，咬緊了牙關半聲不哼，但覺身子凹凸起伏，知是走上了一條崎嶇的小道。又走一陣，樹枝樹葉不住拂到身上臉上，顯是在樹林當中穿行。兩名官軍跌跌撞撞，呼呼喘氣，但聽黃蓉揮竹棒不住鞭打，隻趕得兩人拚了命支撐，一腳高一腳低的儘力趕路。

他提著鐵槍，悄冇聲的走到黃蓉身前，隻聽她悄悄呼吸，睡得正沉，深思：“我這麼一槍下去，她就無知無覺的死了。嘿，若非如此，黃老邪武功蓋世，我此生怎能報得深仇？他女兒睡在這裡，恰是天賜良機，教他嘗一嘗喪女之痛。”轉念又想：“這女子救我性命，我豈能恩將仇報？咳，殺她以後，我撞死她身邊，以酬本日之情就是。”言念及此，意下已決，心道：“我柯鎮惡平生樸重，數十年來無一事愧對六合。現在於人睡夢當中暗施偷襲，自非光亮磊落的行逕，但我一死以報，也對得住她了。”舉起鐵槍，正要向黃蓉當頭猛擊下去，忽聽得遠處有人哈哈大笑，聲音極是刺耳，靜夜當中更令人毛骨悚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