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婦人一夜翻來覆去,未曾睡著。巴到天明,就使迎兒:“過間壁瞧王奶奶請你爹去了未曾?”迎兒去未幾時,說:“王奶奶老早就出去了。”
寫就,疊成一個方勝兒,封伏貼,付與玳安收了,道:“好歹多上覆他。待他生日,千萬來逛逛。奴這裡專望。”那玳安吃了點心,婦人又與數十文錢。臨出門上馬,婦人道:“你到家見你爹,就說六姨好不罵你。他若不來,你就說六姨到明日坐肩輿親身來哩。”玳安道:“六姨,自吃你賣粉團的撞見了敲板兒蠻子叫委曲--麻飯胳膽的帳。”說畢,騎馬去了。
到六月初二日,西門慶一頂大轎,四對紅紗燈籠,他小叔楊宗保頭上紮著髻兒,穿戴青紗衣,撒騎在頓時,送他嫂子結婚。西門慶答賀了他一匹錦緞、一柄玉絛兒。蘭香、小鸞兩個丫頭,都跟了來鋪床疊被。小廝琴童方年十五歲,亦帶過來伏侍。到三日,楊女人家並婦人兩個嫂子孟大嫂、二嫂都來做生日。西門慶與他楊女人七十兩銀子、兩匹尺頭。自此親戚來往不斷。西門慶就把西配房裡清算三間,與他做房。排行第三,號玉樓,令家中大小都跟著叫三姨。到晚連續在他房中歇了三夜。恰是:銷金帳裡,仍然兩個新人;紅錦被中,現出兩般舊物。有詩為證:
很久,走到鏡台前,重新妝點出來,門簾下站立。也是天假其便,隻見玳安夾著氈包,騎著馬,打婦人門首顛末。婦人叫住,問他往那邊去來。那小廝說話乖覺,常跟西門慶在婦人家行走,婦人常與他些浸~潤,以此滑熟。一麵上馬來,說道:“俺爹使我送情麵,往守備府裡去來。”婦人叫進門來,問道:“你爹家中有甚事,如何一貫不來傍個影兒?想必另續上了一個心甜的姊妹了。”玳安道:“俺爹再冇續上姊妹,隻是這幾日家中事忙,不得脫身來看六姨。”婦人道:“就是家中有事,那邊丟我恁個半月,音信不送一個兒!隻是不放在心兒上。”因問玳安:“有甚麼事?你對我說。”那小廝嘻嘻隻是笑,不肯說。婦人見玳安笑得有因,愈丁緊問道:“端的有甚事?”玳安笑道:“隻說有椿事兒罷了,六姨隻顧吹毛求疵問怎的?”婦人道:“好小油嘴兒,你不對我說,我就惱你平生。”小廝道:“我對六姨說,六姨休對爹說是我說的。”婦人道:“我決不對他說。”玳安就如此這般,把家中娶孟玉樓之事,重新至尾奉告了一遍。這婦人不聽便罷,聽了由不得珠淚兒順著香~腮流將下來。玳安慌了,便道:“六姨,你本來這等量窄,我故此不對你說。”婦人倚定門兒,長歎了一口氣,說道:“玳安,你不曉得,我與他疇前以往那樣恩典,本日如何一旦拋閃了。”止不住紛繁落下淚來。玳安道:“六姨,你何必如此?家中俺娘也不管著他。”婦人便道:“玳安,你聽奉告:喬才心邪,不來一月。奴繡鴛衾曠了三十夜。他俏心兒彆,俺癡心兒呆,分歧將人非常熱。常言道輕易得來輕易舍。興,過也;緣,分也。”說畢又哭。玳安道:“六姨,你休哭。俺爹怕不也隻在這兩日,他生日待來也。你寫幾個字兒,等我替你捎去,與俺爹看了,必定就來。”婦人道:“是必累你,請的他來。到明日,我做雙好鞋與你穿。我這裡也要等他來,與他上壽哩。他若不來,都在你小油嘴身上。”說畢,令迎兒把桌上蒸下的角兒,裝了一碟,打發玳安兒吃茶。一麵走入房中,取過一幅花箋,又輕拈玉管,款弄羊毛,斯須,寫了一首《寄生草》。詞曰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