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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說西門慶自娶了玉樓在家,燕爾新婚,如膠似漆。又遇陳宅使文嫂兒來通訊,六月十二日就要娶大姐過門。西門慶促忙促急攢造不出床來,就把孟玉樓陪來的一張南京描金彩漆拔步床陪了大姐。三朝九日,足亂了一個多月,未曾往潘弓足家去。把那婦人每日門兒倚遍,眼兒望穿。使王婆往他門首去尋,門首小廝曉得是潘弓足使來的,多不睬他。婦人盼的緊,見婆子回了,又叫小女兒街上去尋。那小妮子怎敢入他深宅大院?隻在門首踅探,不見西門慶就返來了。來家被婦人噦罵在臉上,怪他冇用,便要叫他跪著。餓到晌午,又不與他飯吃。此時正值三伏天道,婦人害熱,分付迎兒熱下水,服侍要沐浴。又做了一籠裹餡肉角兒,等西門慶來吃。身上隻著薄紗短衫,坐在小凳上,盼不見西門慶到來,罵了幾句負心賊。無情無緒,用纖手向腳上脫下兩隻紅繡鞋兒來,試打一個相思卦。恰是:

逢人不敢大聲語,暗卜款項問遠人。

誰想你另有了裙釵,氣的奴似醉如癡,斜倚定幃屏用心兒猜,不明白。怎生丟開?傳書寄柬,你又不來。你若負了奴的恩典,人不為仇天降災。

那婦人每日長等短等,如石沉大海。七月將儘,到了他生辰。這婦人挨一日似三秋,盼一夜如半夏,等得杳無音信。不覺銀牙暗咬,星眼流波。至晚,隻得又叫王婆來,安排酒肉與他吃了,向頭上拔下一根金頭銀簪子與他,央往西門慶家去請他來。王婆道:“這遲早,茶前酒後,他定也不來。待老身明日侵早請他去罷。”婦人道:“乳母,是必記心,休要忘了!”婆子道:“老身管著那一門兒,肯誤了活動?”這婆子非錢而不可,得了這根簪子,吃得臉紅紅,歸家去了。且說婦人在房中,香薰鴛被,款剔銀燈,睡不著,短歎長歎。恰是:

寫就,疊成一個方勝兒,封伏貼,付與玳安收了,道:“好歹多上覆他。待他生日,千萬來逛逛。奴這裡專望。”那玳安吃了點心,婦人又與數十文錢。臨出門上馬,婦人道:“你到家見你爹,就說六姨好不罵你。他若不來,你就說六姨到明日坐肩輿親身來哩。”玳安道:“六姨,自吃你賣粉團的撞見了敲板兒蠻子叫委曲--麻飯胳膽的帳。”說畢,騎馬去了。

婦人一夜翻來覆去,未曾睡著。巴到天明,就使迎兒:“過間壁瞧王奶奶請你爹去了未曾?”迎兒去未幾時,說:“王奶奶老早就出去了。”

紅曙卷窗紗,睡起半拖羅袂。何似等閒睡起,到日高還未。催花陣陣玉樓風,樓上人難睡。有了人兒一個,在麵前內心。

到六月初二日,西門慶一頂大轎,四對紅紗燈籠,他小叔楊宗保頭上紮著髻兒,穿戴青紗衣,撒騎在頓時,送他嫂子結婚。西門慶答賀了他一匹錦緞、一柄玉絛兒。蘭香、小鸞兩個丫頭,都跟了來鋪床疊被。小廝琴童方年十五歲,亦帶過來伏侍。到三日,楊女人家並婦人兩個嫂子孟大嫂、二嫂都來做生日。西門慶與他楊女人七十兩銀子、兩匹尺頭。自此親戚來往不斷。西門慶就把西配房裡清算三間,與他做房。排行第三,號玉樓,令家中大小都跟著叫三姨。到晚連續在他房中歇了三夜。恰是:銷金帳裡,仍然兩個新人;紅錦被中,現出兩般舊物。有詩為證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