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3章 千年（續）[第1頁/共4頁]

張弘範神采突然脹紅起來，眼中喜色閃現，喉中格格作響，雙眼直直地盯著她。奉書不由驚駭起來，持刀的手向後縮了一縮。

張弘範見奉書神采變幻，隻道她已被說動，微微一笑，和顏悅色隧道：“把刀放下，我明天就安排你見他，如何？”

她咬牙切齒，“開口！你不配跟我爹爹相提並論！”

張弘範歎了口氣，“我像你這麼大時，就早已想好啦。與其將來老死在病痛當中，不如死在仇敵刀子底下，來得痛快。我病了這麼久……無趣得很，甚麼都做不了……你脫手吧，我不怪你。”

張弘範正色道：“此事無關族類，聖上隆恩，弘範粉身難報。”目光漸漸上移，望著牆上那把鑲滿珠寶的長劍，微微一笑。

張弘範低聲道：“孩子，你想不想救你爹爹出獄？想不想百口團聚？”

張弘範反而嘲笑，“這話恐怕要反過來講纔對吧？令尊雖曾貴為狀元宰相，但充其量不過是亡國之臣，兵敗被俘，一事無成；弘範是建國大將，開疆拓土，攻城掠地，軍功無數。你倒是說說，千百年以後，人們會記得誰？史家會給誰樹碑立傳？又是誰的文章事蹟會被大加鼓吹、千古獎飾？文蜜斯，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遇，你好好去勸勸令尊，他再如許下去，於他生前身後之名，都冇有任何好處……”

奉書又悲又怒，不知那裡來的勇氣，一把將小刀抵在貳心口。

奉書千萬料不到他會說出這一句話。這麼說來，“不降”就是“不孝”！她頭皮一麻，一時候頭暈目炫，不由自主地想要點頭承諾。

他的語氣安靜非常，彷彿隻是在和她商討一件平常瑣事。

“但是你的蒙古下屬、蒙古同僚，每天在乾這些事！你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你的同胞漢人當仆從買賣，打死不消償命，讓他們日日忍氣吞聲，仰人鼻息，不能考功名，不能做長官，這就是你的大元新朝！謹慎哪日他們厭倦了你這個狗腿子，也把你當平常漢人對待！”

張弘範微微變色，喘氣道：“你說甚麼！”

奉書睜大了眼，瞟了一眼他身邊阿誰熬在火爐上的藥罐，低聲說：“你就那麼想死？李恒的藥方不是能治你的病嗎？”

張弘範麵色一沉，冷然道：“弘範本籍河朔，生來不是宋人。宋廷不過是個漢人王朝，又何時是我父母之邦了？漢奸二字，恕不敢當，原封償還。”

好半天，張弘範才衰弱著聲音道：“蒙古舊俗……確有很多不成取之處，須用我漢人儒學禮教……漸漸感化，非一日之功……當今聖上重用漢臣，較成吉思汗之時，已有很多竄改……弘範……也一向在儘力……”

奉書哼了一聲，“那你幫著蒙古屠我百萬漢人同胞，你敢說你心中無愧？你敢說你冇夢到過那些冤魂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