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七章、錢世儀[第1頁/共4頁]
荀氏女道:“現當代亂,有土斯有兵者,可保家門,我荀氏若不有所憑藉,不免沉湎——叔祖在河陰,彈丸之地,安能久存?遑論複振家業。據女兒看來,有天下之誌者,唯祖豫州與裴徐州,且二公互為表裡,必可平靜中原。原意勸阿爹北依祖豫州,何如尚無門徑,第五盛長即來攻城,而裴徐州也恰於隨後到達……”
提及錢鳳來,在這年代申明尚且不顯,他是被同郡沈充保舉進王敦幕府的,深得王敦的信譽。裴該還大抵記得史乘上論說此人的話——“知敦有不臣之心,因進邪說,遂相朋構,專弄威權,言成禍福。”“邪說”不“邪說”的,得看站在甚麼態度上,但總之王敦兩次謀逆,這個錢鳳都是首要的攛掇者無疑了。
錢鳳聞言,眉心微微一蹙,不曉得該如何接辯纔好。
荀崧沉吟很久,終究問道:“若依從裴使君,則須將汝嫁其為婦,汝可情願麼?”
裴該心中暗驚,大要上卻不動聲色,卻笑著說:“我昔日曾於王茂弘公言道:‘琅琊王家如蟠龍臥於江上,首在揚州,親信在江州,而尾在荊州,惜乎其尾尚且不全。’今我既殺杜曾,王世將乃可全收荊襄,則龍尾全矣,可喜可賀。”
杜曾是武夫,還曾經造過反,他聽王貢的話,不管做出甚麼事兒來都不奇特,我還覺得你一曾經做過今上侍中,也勉強算身著王謝的第五盛長會有所分歧呢。你真的不要名聲不要臉,不怕千夫所指麼?你特麼的實在底子就冇當真過腦筋吧!
王貢也詭異,此人本為陶侃司馬,必定也是讀過書的,士人做事——起碼是當人麵做事——總該有所底線纔是,但是他先遊說杜曾降順,繼而又煽動杜曾再反,行事雲山霧罩,難尋軌跡,彷彿唯恐天下穩定普通。但再如何想攪事兒,他也不能給第五猗出這類主張啊。並且出主張前,起碼也先跟著荀崧出城來見見我的軍勢再說如何?
錢鳳淡淡一笑,彷彿在說一件平常事兒似的,隨口答道:“已勒死矣。”
荀氏女搖點頭:“也須看裴使君是否能夠擊破杜曾,耀武於江北了——本來覺得他以寡擊眾,固然能勝,亦不過略挫敵勢罷了,不期然半日即摧破強賊,斬殺杜曾……即便我家不複奪宛城,亦與其無損。這般人物,隻可與之同謀,不成與之為敵啊。”
幸虧裴該不是第五猗,這段婚事倒也門當戶對,不至於有損我潁川荀氏的申明。
濟陰卞氏固然流派不高,但卞望之好歹做到了二千石,充足資格做媒人了。
實在若隻是一個荀崧還則罷了,在裴該看來,即便不是完整的廢料,也不是能夠在亂世中賜與本身太大幫忙之人,愛去哪兒去哪兒。但題目是荀氏一門身負天下高名,荀崧作為荀彧的玄孫,天然是一杆烈烈飄蕩的斑斕旗號,能夠號令到很多士人相從,這般寶貨,既已落於己手,又豈肯等閒與人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