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9章[第1頁/共5頁]
許城外有河水澎湃,近崖深黯。隆冬時有人入浴,俄然若敲刀斧,屍斷浮出;後一人亦如之。轉相驚怪。邑宰聞之,遣多人閘斷上流,竭其水。見崖下有深洞,中置轉輪,輪上排利刃如霜。去輪攻入,中有小碑,字皆漢篆。細視之,則曹孟德墓也。破棺散骨,所殉金寶儘取之。
洞中冥黑真與天國無異。況浮泛無所得食,計偶然理。葡匐漸入,則三步外皆水,無所複之,還坐故處。初覺腹餒,久竟忘之。因思重泉下無善可行,惟長宣佛號罷了。既見鬼火浮遊,熒熒滿洞,因此祝之曰:“聞青燐悉為冤鬼;我雖暫生,固亦難返,如可共話,亦慰孤單。”但見諸磷漸浮水來;燐中有一人,高約人身之半。詰所自來,答雲:“此古煤井。仆人攻煤,震驚古墓,被龍飛相公決地海之水,滅頂四十三人。我皆鬼也。”問:“相公何人?”曰:“不知也。但相公文學士,今為城隍幕客,彼亦憐我等無辜,三五日輒一施水粥。思我輩冷水浸骨,超拔無日。君倘再履人間,祈撈殘骨葬一公墓,則惠及泉下者多矣。”戴曰:“如有萬分之一,此更何難。但深在九地,安望重睹天日乎!”因教諸鬼使唸佛,撚塊代珠,記其藏數。不知時之昏曉:倦則眠,醒則坐罷了。
先是,戴私其鄰婦,鄰居聞之而不肯發,思掩執之。而戴自改行,永與婦絕;鄰居伺之不得,覺得恨。一日遇於田間,陽與語,給窺眢井,因此墮之。井深數丈,計必死。而戴中夜蘇,坐井中大號,殊無知者。鄰居恐其覆上,過宿往聽之;聞其聲,急投石。戴移避洞中,不敢複出聲。鄰居知其不死,劚土填井,幾滿之。
初,福彆弟歸,蒲伏投大娘。大娘奉母坐堂上,操杖問之:“汝願受撲責,便可姑留;不然,汝田產既儘,亦無汝啖飯之所,請仍去。”福涕零伏地,願受笞。大娘投杖曰:“賣婦之人,亦不敷懲。但宿案未消,再犯首官可耳。”即便人往告薑,薑女罵曰:“我是仇家何人,而相告耶!”大娘頻述告福而嘲弄之,福忸捏不敢出氣。居半年,大娘雖給奉周備,而役同廝養。福操縱無怨詞,托以款項輒不苟。大娘察其無他,乃白母,求薑女複歸,母意其不成複挽,大娘曰:“不然。渠如肯事二主,楚毒豈肯自罹?要不能不有此忿耳。”率弟躬往負荊。嶽父母誚讓良切。大娘叱使長跪,然後請見薑女。請之再四,堅避不出;大娘搜捉以出。女乃指福唾罵,福慚汗無地自容。薑母始曳令起。大娘叨教歸期,女曰:“向受姊惠綦多,今承尊命,豈複敢有異言?但恐不能保其不再賣也!且恩德已絕,更何顏與黑心惡棍子共餬口哉?請彆營一室,妾往奉事老母,較勝披削足矣。”大娘代白其悔,為翌日之約而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