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5章 千鈞一髮（四）[第1頁/共7頁]

“石姬……”衝大師低下頭，柔聲說道，“你叫我衝吧！”

朱微想起他孤身在燕軍大營外浪蕩，恍然道：“那天你是去當間諜？”

“豪傑不言當年勇！”李景隆不耐道，“此一時，彼一時……”

“大汗死了，石姬死了，勃兒隻斤也完了！”衝大師自言自語，“統統都完了，完了……”

淵梵衲諦視疆場，歎一口氣，俄然一跤顛仆，咯地吐出大口鮮血，身子有如泄氣的皮球，眼看著萎縮下去。

“四哥？”朱微有些不敢置信，“這麼巧？”

耿炳文陰沉不語，郭英卻衝動起來，老臉漲紫，大聲說道：“兵法正奇相生，長興侯出奇製勝，遭受敗績；奇兵無效，就該用堂堂之師。如不然，集結六十萬雄師又有何用？”他停頓一下，森然說道，“現在大錘在手，就該砸爛北平！”

“立馬投降！”烏蘭巴日大喝一聲。

她小小年紀，如此看淡存亡，淵梵衲頗感不測，但是敵眾我寡，唯有極力揮動帳篷，護住朱微，且戰且退。

衝大師皺眉遊移，淵梵衲在他肩頭說道：“這一帶是燕山餘脈，翻山而過，比走通衢更近。衝，她孤身女子，觀光不便，送佛送到西，你護送她回北平吧！”

退到營門四周，忽聽有人叫道：“上馬！”二人回聲一瞧，衝大師奪來兩匹戰馬，自與石姬共騎一匹，另一匹直衝過來。淵梵衲抓住朱微，翻身上馬，衝到營門，柵欄已然落下，淵梵衲也不斷下，藉著奔馬之勢，猛地揮出一掌，砰，千鈞柵欄一推即倒，淵、衝二人躍馬而出。

李景隆老邁氣悶，可又無言以對，要說體味城中守軍的景象，耿炳文兩次攻城，天然最為體味，隻好硬著頭皮問道：“長興侯，你有甚麼主張？”

衝大師沉默不答，淵梵衲又道：“民氣捨近求遠，遠者可貴，近者已失。人間的成敗存亡，放乎人物，悲喜委宛，不能自已；放乎六合，於其又有何加焉？百多年前，蒙古雄師掃南蕩北、破國無數，國土之大，不成計量，現在隻剩下一片衰草。成吉思汗、忽必烈權勢顯赫，現在他們又在哪兒？帝王屠萬民而得百國，厥後不過一一喪失，佛陀舍萬物而得本心，心之所往，此性長存。人間得失，大底如是，世上萬相，也不過虛妄。”

石姬望著他，眼波微微**，輕聲說道：“我也不想死，但是冇體例呀，仆人……”

“鐵木黎乾的？”衝大師問道。

“大帥明斷！”耿炳文不肯坐以待斃，“下官所用攻城之術，均是先帝留下的遺法，亦是……”他躊躇一下，“亦是當年梁思禽創設……”

“誰的軍隊？”朱微忍不住問道。

衝大師一時沉默，低頭看向石姬，見她牙關咬緊，仍在昏倒，身子滾燙如火，氣味說不出的微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