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四章廢帝元年（公元552年）－ 夏[第1頁/共4頁]

淩晨展開眼，正瞥見他站在床邊紮腰帶。身板剛硬，一掃前夕的衰頹。然後他伸手攏一攏那烏木笈插住的斑白的頭髮，轉頭看向我。

他一把抱起我往閣房走去。

眉生悄悄地過來，利落地將酒盞都收走，輕聲說：“夫人該出來歇息了。已經很晚了。”

他眼中一動，翻滾起無邊無邊的波瀾，變得巴望而暴戾：“我都是為了你……為了你……”

他看了我一眼，立即乖覺地閉了嘴。

他能不能聽到？能不能明白？明晨酒醒，他是否還記得？我隻能在如許的時候對他說出如許的話。

我緊緊抱著他，連指甲都要掐斷。

我渾身一顫，心中忽如被烈火灼燒，忽如被冰水浸泡。受著這砭骨煎熬，竟連淚都流不出來。

那些都是好日子。

又或者是我老練了吧。曾篤定地覺得，大凡一個男人愛一個女子，都會任勞任怨，予取予求，風雨中堅若盤石。

換了一身新做的衣裳，荼紅色的窄袖襦裙，一點裝潢也無。眉生將藕荷色的帔子遞給我，笑著說：“夫人這些日子氣色比客歲好多了。”

我內心一暖。還未說話，已聽到他兄弟兩個在內裡邊走邊說話的聲音。

儘歡之際，悲從中來。

他和順又垂憐，手重柔地在我身上滑過，像愛撫一匹上好的絲綢。

未見門口的侍衛有甚麼動靜，大門卻吱呀一聲被推開了。

這時一個老婦笑眯眯過來，說：“夫人，略陽郡公和邕公子來了。”

淚又忍不住落下來。我深俯著頭，眼淚都滴到他的衣衿上，成為一團團深切的印漬。我哽嚥著：“你如何這些年……老了這麼多……”

他狠心若此。

他毫不躊躇地說：“不了。”

我抬手擦乾眼淚：“你來做甚麼？”

我白來世上一遭，一事無成。

腳步聲垂垂遠去了。

我也一笑：“多了個孩子，這院子裡就不但是你我孤零零兩小我了。”

我走出閣房。二人見了我，歡天喜地地跑上來：“家家，聽阿父說你又生新mm。”

邕兒搶著說：“我早就想來了，阿父不讓，說要讓家家好好養身子。”

我從速又閉上眼，不敢讓他曉得我醒了。不想見他用冷硬無情的目光看我。

深愛他，早已深陷此中。在乎著，冇法禁止。無能為力。

早晨我讓眉生拿了一小壇酒，簡樸地祭拜了一下鄒椿和鄒榛。

我轉過甚去不肯看他。心中又酸，又痛。

我低頭不語。

這令人痛苦又歡愉的折磨！我伸開雙臂緊緊將他膠葛。

他伸手撫過我的臉，輕聲問：“你如何哭了？”

他一把將我抱住，狠狠吻了上來。

我懨懨起家。頭上的髮髻鬆開了，我伸手取下髮簪遞給眉生。

邕兒昂首看著我，狹長的鳳目非常姣美，說：“現在mm是家中最小的小孩子了。比義安還要小半歲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