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三章 恭帝元年（公元554年）-冬[第1頁/共4頁]

我低著頭，手在光滑的綢製的床單上緩緩滑過。

他在這華麗的宮殿裡――或許就在這張床上擁著那些年青妖嬈的身材時，我的那些孤傲蕭瑟的日日夜夜流去無聲。

“妾王氏，來給夫人進藥。”

“花中燭，焰焰動簾風。不見來人影，回光持向空。”

當年若不是懷上了他，我會不會在那夜，毫不躊躇地和獨孤公子站在一起？

“人生活著，欠下的債，總有一天是要還的。”

覺兒歎口氣：“家家也真是的，同阿父還置甚麼氣。都半生疇昔了，阿父又同你開了那樣的口，就不能服個軟麼？”

“我同獨孤信私相授受？你還曉得甚麼？”我低低問，嘴角扯出一絲苦笑。萬想不到有一天，我的兒子會同我說出如許的話。他可知他崇拜敬佩的父親趁人之危，橫刀奪愛？

“我……”他俄然詞窮語結，看著我的眼神閃動不定，擺佈扭捏著，閃避疇昔。低下頭，輕聲說：“我……”

一陣衣衫摩擦的悉索聲，似是有人悄悄跪下。

那是一個年青的聲音，如黃鶯般委宛動聽。又是謹慎不安的。我悄悄想，那帷帳前麵，會是如何一張清純鮮豔的臉？那顆年青的心，總在細細揣摩宇文泰的喜惡，傾力逢迎。

覺兒說：“這個倒未傳聞。或許阿父還冇想好。”他冷靜看了我一會兒，輕聲問：“家家但是在擔憂外祖父？”

我愣愣看著他氣得青白的臉，一會兒又燒得通紅。他瞪著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著我，雙拳緊握，為他的父親抱不平。

何至於此？

我看向他，潸然淚下。

他的手悄悄放在我的手上，微微顫抖著，那麼膽怯，衰老而有力，在曆經風霜以後對待運氣是那樣的無可何如，銳氣全無。

不敢去看他比實際春秋衰老很多的臉，隻聞聲他在耳邊輕訴：“我已經老了，身材也一日不如一日，我已冇有精力再同你活力。回我身邊來吧。已經落空了你的那麼多韶華，連一天都不想再華侈了。到末端連懊悔都來不及，有甚麼意義？我本日走到這一步，最開端時，不過是為了找到你。――我哪有甚麼野心。”

我心中一顫，問：“都發配去了那裡？”

“傳聞丁壯男人都要發配去西邊放逐，女人和孩子冇入官府為奴。還會賣一部分。”

冬夜的明月掛在窗外。天井裡積雪未融，照得一片瑩華。

那些事都已經產生了，我們要做甚麼纔可挽回和彌補？要如何去假裝統統都從未產生？我們虧欠對方的，要如何一一賠償？

他伸手撫一撫我額上的頭髮：“我會安排的。”

我愣愣看著他，我不愛同他說話了嗎？猶記得疇前，很喜好同他頂撞。是甚麼時候開端，不愛同他說話了？

攻打江陵的過程是如此順利而迅疾。宇文護和楊忠先占有了江津，以防蕭繹兵敗逃竄。兩天後於謹率軍到了江陵城下，列營為守。又過了兩天開端攻城，當天便霸占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