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二章 大統六年（公元540年）－夏[第3頁/共4頁]

抬手拾起一顆落在我身上的葡萄，看著他的眼，悄悄送入他口中。

他又一笑，伸手來捏我的臉：“臉紅甚麼。”

“忘了他！明音，忘了他！”他將我的頭按在他的胸口，狠狠地說。

光陰無情。滄桑了。

翻開帖子，映入視線的竟是那熟諳的字體，縱橫超脫，落紙雲煙。

頭上雲翳滑過，矇住高懸明月，此處是永久的黑夜。鬆濤的輕吟，葡萄的芳香。他的手像帶著魔咒，在滑過的每一寸皮膚上撲滅熊熊烈火。

他緊著的端倪俄然間一鬆，伸手將我抱住。

又胡說八道！我忍不住白他一眼。

俄然間感覺委曲，竟有那麼多的苦衷冇法同他道明，隻能埋在內心，任之漸漸腐壞。

在盧舍那佛的腳下，另有一尊等身高的石像，是個穿淺紅色緊身窄袖短衫和間色裙的女子，梳著蟬鬢墮馬髻，鬢邊簪木芙蓉，臂間披著帔子，嘴角微翹，繁華又寧靜。

力量太大，葡萄架一撞之下，落下幾顆烏紫的葡萄。

我轉頭問尉遲術：“你曉得他來？”

我曉得他的事理，但是聽他親口如許說，內心裡不免還是有些絕望。也隻得悄悄一笑，倚在他懷中不再說話。

他又戲弄我！

他笑嘻嘻地取下我的手，悄悄撫著我的額頭，說話的語氣既愛又憐：“你我結婚至今，我一向事件纏身，都冇好好伴隨過你。剋日朝中表裡都無甚大事，我總算偶然候能夠陪你四周去逛逛。你想去那裡？”

“你還要我歸去麼？”

他喘氣，狹長的鳳目魅惑又迷離，聲音降落而沙啞：“明音，我好想你。你想我麼？”

“我想……”

我啞著聲音應了一聲。仍舊睏乏，半閉著眼，把臉在他胸口蹭了幾下。內心莫名的一陣結壯。

這個仁慈的女人，光臨死了，還說，願至尊千萬歲，天下承平，雖死無恨。

我悄悄一笑。

此番終究不是苦衷雜蕪。

似一條蠶，從那絲被中漸漸爬動著探出頭去——

“宇文泰……”甫一見到他的模樣，便忍不住哽咽。

安陵的法事做完後，世人都散了。尉遲術說：“昔日丞相為夫人開鑿的石窟就在這四周不遠，傳聞前些日子方纔完成了，夫人可要去看一看？”

他這一說，震驚了我的一樁苦衷。

“醒了？”他一笑，伸手理了理我狼藉了一臉的長髮。

另一個侍衛從山下倉促而來，說：“夫人，丞相來了。現在已經到了妙勝院了。”

“宇文泰。”我喚他。

這個令我愛恨不能的男人，我遇著他，各式閃躲，百般抵當，畢竟劫數難逃。

尉遲術看那雕像，笑著說：“工匠大抵是拿著夫人的畫像照著雕的，真有幾分類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