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二章 大統三年（公元537年）－冬[第3頁/共4頁]

俄然悔怨。本來那天我分開的時候，他未比及我轉頭再看他一眼，表情也是這般的絕望而落寞。

這時纔看到，車裡還坐著郭氏和金羅。

我看著那高大苗條的玄色的背影。大氅的角在北風中翻飛著，他在我等候的目光中未曾轉頭。

郭氏見了我，也趕緊帶著金羅下了車，對我施禮：“夫人。”

那雙烏黑得如同兩顆墨丸似的眼睛盯著我看，令我啼笑皆非。俄而又暗自傷懷起來。他這麼小，卻也曉得，我是宇文氏的女人。

“我哪有哭？”

趕緊一推身邊的宇文毓：“你見過驃騎將軍了麼？”

他苦笑一下，說：“有些事天命必定，非人力所能竄改。幸虧傳聞家父去得寧靜，冇有接受甚麼痛苦。”

不過是癡心妄圖。

他眼中清波一動，唇微微一顫，隨即轉過身去，往停在不遠處的馬車那邊走去。

想是歸去被人教過。

傳聞他在降卒中碰到一名東邊的遠房親戚，才得知他的父親已經歸天了。他甚為哀思，表奏天子，吃緊回了長安，發喪行服。

他伸脫手指抹去我將近滴下的淚水，用力地點頭，好。

以後冇幾天，他被迫提早結束了喪期。朝廷派他和馮翊王元季海一起帶領兩萬步騎去攻打洛陽。

過了幾日，朝堂上傳來動靜，宇文泰被進為柱國大將軍。並伴同出征的十二將俱有封賞。

如願一笑，說：“毓兒可情願和金羅去那邊玩一會兒？我有幾句話同你阿母說。”

我點點頭：“真的。”

我看著他，看著看著，心中淒淒的，淚就湧了出來。這個白玉般溫潤無瑕的男人，他是我最後的和最後的愛人。有了他纔有了我人生裡數之不儘的歡樂和綿綿不竭的哀傷。我怎還能愛上旁人？

車簾子翻開，他的臉暴露來。

毓兒警悟地仰臉看著他：“將軍要同我阿母說甚麼？”

因而郭氏將兩個孩子抱上馬車，彭武駕著馬車到前麵去了。

也不知他是真的以為我們另有那一天，還是在安撫我。

權勢再重，人能夠困住，心能夠剜出，而愛卻要如何掠取？

深夜的天井裡還簌簌飄落著絮般的雪花。我靠在床上，床邊的兩個火盆也不敷以抵抗窗縫漏出去的北風。

他摔開我的手，一時候變得氣呼呼的：“正因為你是我阿母，我纔要問清楚！你內心隻能有我阿父一個男人！”

這日我帶著毓兒上街玩兒，過了晌午，便往回走。走到半路，正遇見彭武，駕著一輛馬車，迤邐而來。

我含著淚，笑了一下，看著他的眼睛悄悄說：“如願，我永久隻愛你一個。不管產生甚麼事，你都不要思疑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