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二章 大統三年（公元537年）－冬[第2頁/共4頁]

千秋萬代以後，本日疆場硝煙早已消弭，但那一萬株樹，卻都已鬱鬱蔥蔥，成為華蓋，隱蔽先人。

他見了我，轉頭對身邊的人說了甚麼，然後便跳上馬車。

想起宇文泰說的，他是高歡的剋星。還真是如何打都能贏他。

不忍再看，悄悄對他說：“我該走了。”

趕緊一推身邊的宇文毓：“你見過驃騎將軍了麼？”

想是歸去被人教過。

前後虜卒七萬。

他瞪著我，神采非常不滿，說：“你喜好獨孤信吧？”

俄然悔怨。本來那天我分開的時候，他未比及我轉頭再看他一眼，表情也是這般的絕望而落寞。

我牽著毓兒回家，還沉浸在方纔的哀痛當中，一起上冷靜無語。

車簾子翻開，他的臉暴露來。

隻剩下我們兩個站在路邊相對。我一時感覺羞慚，隻對他說：“你請節哀。”

我又悄悄點頭：“他一向待我很好。”

“是嗎……”他的聲音有些落寞。

有些事情，越是不能夠，越是深陷此中冇法自拔。隻因得不到吧？五內俱焚。

如此酬酢幾句，見車走遠了，他回過甚來對我說：“你如何樣？如何瘦了很多？”

寒夜深夢，天涯斷腸。

俱戴重孝。

我看著他，看著看著，心中淒淒的，淚就湧了出來。這個白玉般溫潤無瑕的男人，他是我最後的和最後的愛人。有了他纔有了我人生裡數之不儘的歡樂和綿綿不竭的哀傷。我怎還能愛上旁人？

“我哪有哭？”

如願一笑，說：“毓兒可情願和金羅去那邊玩一會兒？我有幾句話同你阿母說。”

傳聞他在降卒中碰到一名東邊的遠房親戚，才得知他的父親已經歸天了。他甚為哀思，表奏天子，吃緊回了長安，發喪行服。

如願被改封為河內郡公，増邑兩千戶。

亦是彆故意機，另一番千秋功業。

那素白孝服下，郭氏低頭垂目，最樸實的打扮，一點金飾也無。但是才十五妙齡，清麗秀美，遮不住的綺年玉貌，萬般風騷。

如願約莫是感覺這孩子的模樣很好笑，噗嗤笑了一聲，說：“是有關你阿父在火線的事情。”

我無法，隻得說：“我喜好的當然是你阿父。獨孤信是你阿父的同僚，我怎會喜好他？”

我搖點頭，粉飾著：“倒是心知肚明，隻是未曾如何。”

他點點頭：“好。”

“騙子！”他指著我的鼻子說：“你們還當我看不出來？不喜好他你見了他哭甚麼？”

無顏再見他了。

那雙烏黑得如同兩顆墨丸似的眼睛盯著我看，令我啼笑皆非。俄而又暗自傷懷起來。他這麼小，卻也曉得，我是宇文氏的女人。

胡塗一點好。

一陣悲風捲過。天上飄下了雪花。一下就是大片大片，如碎玉輕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