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弱水一瓢（上）[第2頁/共3頁]

他轉頭厲聲對沈流紈說：“你以獨蔘湯吊命，半月以後，我必尋藥返來。”他俯下身在聶如風耳邊悄悄說：“信賴我，再撐半月。我定攜藥而歸。”

沈流紈在聶如風的房裡燃起數盆大火，冷冷寒冬好像炎炎夏季，卻還是擋不住聶如風的身材一天比一天冷。

延醫請藥，聶如風一概回絕。固然衰弱不堪，她倒是一副不甚在乎的模樣：“暗溝裡翻了船，命該如此。我身後，天然有人領受這裡。”她看著沈流紈：“我有充足金銀珠寶，都給你。你找個處所，持續扶養白浮，她入不了鬼域，進不去陰司。”

“此番不謹慎，傷得重了些。”聶如風的語氣似在說著平常瑣事。

她正想和盤托出，不想背後傳來一道焦灼聲音：“如風？”

他夾緊馬腹，雙手因為太用力而變得生硬。即便是傳說，也要試上一試。即便是刀山火海，也要闖上一闖。

沈流紈與白浮日日守在聶如風榻前。她多數時候在昏睡，偶然候復甦過來，如有若無地一笑。她本覺得所謂存亡，實在隻是日光之下並不新奇的小事。但是曆重光叫她等，那麼拚儘儘力也要等上一等。

說完，曆重光飛身出屋，策馬而行，長鞭落下，白馬嘶鳴，四蹄騰空而起，如風般去了。

數年來，他遍訪名川，曾經聽聞西次四經，群山連綿，有山曰勞山，弱水出焉。勞山之上，弱水泉源，其水清如明鏡，故意人求以藥之，腐肉生，白骨榮。

那三個男人也紛繁轉頭來看。此中一個胖胖的，一張臉圓乎乎，就笑道：“女郎有些麵熟，纔來洛陽的？要甚麼藥，固然奉告我。”一麵說，一麵拍著胸脯，笑得眼睛眯成了縫。

聶如風的眼睛突然晶亮，一刹時沈流紈在她臉上看到刺眼華彩，那是任何綾羅綢緞胭脂水粉都冇法付與的光彩。

這一起往西，不眠不休，城郭遠村一一拋離，火食漸稀。

圓臉男人的話像被掐斷了頭，難堪地停在半空。

西邊第四經群山，極西之處，遠過崑崙、不周。

他大喜過望，翻身上馬，手裡緊緊拽著水囊，像捧著聶如風最後一滴生命，極沉重，又極輕飄。

曆重光三兩步衝到病榻前：“我拍了半晌門不見人，因而本身出去了，你病了？”

如許淺近的心機，沈流紈不由心中一聲嘲笑。一樣年紀，有人傷春悲秋，做小女兒嬌態；有人卻病榻掙紮，朝不保夕。她微微掃了那男人一眼，察言觀色，倘若如許還不知，便是假裝。不過這到底是彆人的事，與己無乾。

曆重光一時冇有解過話中意義，隻見聶如風麵色慘白，衰弱不堪，內心焦急，脫口問道：“到底如何了？”

一時，水眼重歸沉寂。密林當中彷彿甚麼也冇產生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