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弱水一瓢（上）[第1頁/共3頁]

一道清泉自山中而出，曆重光沿河入山。水越來越細，越來越清。直到山中深處，枯枝落葉腐臭成毯，弱水細成一線，從石上流出。

“女郎被劍刺傷，傷在心口，藥石罔效。”沈流紈在一旁低聲答道。

曆重光的內心落了歸去，終究達到此處。

聶如風笑著，冇想光臨死之前竟然還能見到他，隻覺此生有幸，於願足矣，因而笑道：“怕是要歸家了。”

轉念又想，君子報仇，十年不晚。隻要妙手刃仇敵，她有甚麼不能忍，不能等？既然曆重光說有救人之法，那無妨等他返來。隻要聶如風能活過來，她不吝統統也要學到聶如風的一身本領。想到此，沈流紈的法度輕巧了些，隻是眼裡戾氣大盛。

沈流紈懶得與人答話，充耳不聞，徑直對阮阮說：“店裡最好的人蔘，我要兩斤。”

一汪清澈見底的水。曆重光跪於水前，細細將手擦潔淨，纔對天祝禱：“皇天在上，本日取此神水，實為救人道命。洛陽城中，有一女子，姓聶名如風。我與她，君子之交，未言過私交，未許過畢生。人說神物難求，曆重光不知取水有何代價，隻求救得如風，我情願折損陽壽，不吝一死。”

聶如風悄悄抽脫手：“心見鐵即死，我拿劍刺本身，取了心頭血出來，如何能活？拖了這很多天，已是可貴。”

他轉頭厲聲對沈流紈說：“你以獨蔘湯吊命，半月以後，我必尋藥返來。”他俯下身在聶如風耳邊悄悄說：“信賴我，再撐半月。我定攜藥而歸。”

曆重光的白袍被掛破了好幾處，滿麵風霜色，怠倦雙眸在進入密林以後卻暴露灼灼光彩。這裡峰巒疊嶂，山勢如利爪勒住白雲。幽深處日光難進，偏僻處鳥獸絕跡。

聶如風的眼睛突然晶亮，一刹時沈流紈在她臉上看到刺眼華彩，那是任何綾羅綢緞胭脂水粉都冇法付與的光彩。

說完，曆重光飛身出屋，策馬而行，長鞭落下，白馬嘶鳴，四蹄騰空而起，如風般去了。

西邊第四經群山，極西之處，遠過崑崙、不周。

沈流紈心機轉動，緊緊抓著聶如風的手臂：“我曉得的，你不是平凡人。你能收留孤魂，你能上天上天，你怎會如許等閒死去？你必定有體例活下來，是不是？”她又轉頭去看白浮：“你說呢？你冇有體例麼？”

曆重光俄然周身都冷了，內心湧起前所未有的空落之感。他向來都曉得聶如風不是平常女子，以是如風不說，他便不問。他一向覺得他們會在各自的天下，守望。曉得相互都無缺，那便充足。

這一起往西，不眠不休，城郭遠村一一拋離，火食漸稀。

沈流紈在聶如風的房裡燃起數盆大火，冷冷寒冬好像炎炎夏季，卻還是擋不住聶如風的身材一天比一天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