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弱水一瓢（下）[第1頁/共4頁]

大抵是兩年前，他還記得是除夕夜。本來他要回琅琊家裡，半途中想起孤身一人的聶如風，許是孤傲的罷，因而調轉馬頭，取道洛陽。

“不等了，我曉得她好好的便充足。”說完，曆重禿頂也不回地走掉。

那是，聶如風。

他如何竟會一時之間恍忽了？他是琅邪曆重光，性本愛丘山，因而放浪山川之間。他走遍天下名川大山，終究在這會稽山結廬而居。

恍若成了仙普通。

“你道*醜惡，殊不知七情六慾裡有舔犢之情，有孝道之義，更有男歡女愛，存亡相守。人間擾擾，盛過鮮花著錦，烈火烹油。循環即便苦，這世上之人哪一個卻不是甘之如飴？苦樂冷暖都是活色生香的體驗。”

他怎會健忘那一點紅！他見過的，一身紅衣的女子立在茫茫白雪當中，一再一再儘力把眼裡淚水逼歸去，瞥見他來，便暴露盈盈笑意。

檀香的氣味飄飄散散，讓人熏熏然。昨晚，皓月當空，他身著紅色長衫，手執銀霜之劍，劍花翻飛，劍氣彌散。悠悠六合之間，另有一人，他舞劍，她操琴。廣陵一曲天下絕。

滿室裡檀香氤氳，鳥語水聲齊奏。

“甚麼？”沈流紈大吃一驚，說話都結巴了：“你……你千辛萬苦救活了女郎，不等她醒來麼？”

白浮在廚房裡忙得熱火朝天，鍋碗瓢盆齊上陣。曆重光不曉得這裡有個白浮，是以沈流紈在廚房陪著，做出本身忙活的假象。

“你很好，但你不是聶如風。”

曆重光翻開錦被，長身玉立，撩衣往外走。

一池靜水攪起層層波紋。紅衣女子被粼粼水波扯散。

她伏在聶如風耳邊，悄悄說：“這世上信得過的到底隻要本身罷。”

春去冬來，那日下了茫茫白雪，六合之間銀裝素裹。幾枝紅梅亦被白雪覆蓋。

若在草廬當中，支開窗，便能從側麵瞥見深山、瀑布、碧潭。

沈流紈大喜過望，從速去拉曆重光，轉頭才發明他已立在暗影中，全部後背都在顫抖。

翩鴻愣了一愣，笑得如銀鈴般：“我不好麼？”

翩鴻低下頭一笑：“看得那麼當真，瞥見了哪路神女？”說著，扔了個小石子進水裡。

“她隻是塵凡裡白駒過隙的一眨眼，而我卻能伴著你長悠長久，隱於這山林當中，清閒安閒。”翩鴻楚楚地說著，眼淚浸出淚來。“你看，俗世裡諸人不過貪嗔癡，*醜惡。這山中清閒，神仙光陰，那是凡人求不得的洞天福地。”

曆重光推窗恰都雅見，素白日地當中，紅梅傲然，那一株一株的紅俄然就灼傷了他的眼睛。腦中彷如萬馬奔騰，前塵舊事沉渣出現，浩浩湯湯，囊括而來。

曆重光緩緩展開眼睛，室內如春，帳幔飄飄。

燭火之下，拉出的影子特彆頎長。她眼中突放光彩，迫不及待拿起那本《符咒錄》。正要翻開，又想起甚麼似的，四下裡打量了一回，肯定白浮不在，才放心腸翻開冊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