繁體小說網 - 遊戲競技 - 麻麻亮的天 - 宰牛

宰牛[第1頁/共3頁]

人群一下子靜了。

娘說:是的,早晨我問一下他,瞎子是不是捆得太緊。

天大亮的時候,村裡那頭跛腳的老騷牯,被人從牛欄裡牽出來。老騷牯喘著粗氣,扇動耳朵,甩著尾巴,站在人群中心。人群一下子又鎮靜起來。下雪意味著過年,過年意味著吃肉。現在,活生生的牛肉就在麵前,就差冇有炒熟了。我情不自禁地用舌頭舔了一下嘴巴。我瞥見三姐也在舔嘴巴。

站了差未幾一個淩晨,我三姐那雙布鞋也濕透了。我決定回家烤一烤。再說,今晚也不必然能吃到牛肉。

拉開房門,我眼睛被重重刺了一下,到處白茫茫的一片,對門易家院子屋角邊那棵柚子樹,已經被雪坨彎了腰。寒氣像刀子,刮在臉上,割肉似地痛。我吸了幾口冷氣,嘴裡喊道:娃娃崽,冷死個鬼了!

八擔穀田是村口的一丘稻田,早已乾沽,現在正披了一層厚厚的雪。瞎子被我爹牽到了八擔穀田中心。很多人站在了田埂邊,參與對大地主瞎子的批鬥。支書洋泥崽惡狠狠地說:我們村裡的老騷牯不可了,瞎子罪該萬死!村長蒲來幾大聲喊道:打倒地主瞎子!很多人跟著喊:打倒地主瞎子!我瞥見我爹的嘴巴也在動。我在人群裡也跟著喊。三姐用手撮了我一下,板著臉說:等一下,我打你個死!

我說:我乾嗎要還手?

我睜大眼睛看我娘。我娘說:崽呀,今後對任何人都不能凶的,寧肯讓人,也不成欺人呀,懂嗎?

婦女白叟和一些怯懦的都開端讓開了。有人摟來一堆粗麻繩,有人扛來了手臂粗的木杠,另有人抱來了黃燦燦的稻草。洋泥崽老婆用籃子提來一把雪亮的長殺豬刀,友狗娘和其他幾個婦女則搬來了自家的沐浴盆,能夠是用來裝牛血。

我瞥見娘含著笑出門了。

娘又說:牛是該死的,因為它跛了一條腳,但瞎子呢,本來眼睛就瞎了,再跛一條腳,不即是也該死。

我嚇得直冒汗。因為瞎子的婆娘早就死了,哪來的地主婆呢?三姐像是有人替她報了仇,嘴角暴露一絲笑。

冇過量久,一簇人從瞎子屋裡湧出來。我瞥見阿誰白鬍子瞎子滿身被繩索綁著。我爹也在內裡,他正牽著五花大綁的瞎子往牛欄上麵走。支書洋泥崽用手按了一下瞎子的頭,瞎子又喊出幾聲“哎喲”。我看到了我爹。我爹也看到了我。我從我爹的眼神裡,彷彿看到了我曾經在親戚家做客時不謹慎打爛碗的那一幕。爹在支書罵瞎子“誠懇點”以後,也罵了一句“誠懇點”。

三姐停了手,說:咦!明天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,你如何不還手?

我說:宰了,血噴得有半小我高,已經剖肚了。

娘說:哎,阿誰瞎子也該死,被人整了一個淩晨,歸去腳就跛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