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兩百三十九章 竹帛難書[第2頁/共4頁]

昌華看向森然的塢堡，目光似穿過了層層院落群，不知飄向何方，聲音也不儘悠長：“劉郎君，可曾見過，一夜之間，繁華落儘灰塵？可曾聞得，長刀砍入脖頸之聲？可曾思得，今方為待嫁之身，明卻為案上之食？晉室棄北而走，胡騎烽煙之下，何人敢言向背？！”

紅筱看著劉濃的背影，臉上漸漸的紅了。織素走過來，歪著腦袋看了一眼，奇道：“紅筱阿姐，小郎君走路的模樣，好古怪……”

世人麵麵相窺時，昌任奇道：“華兒，但是有何不當？”

昌華昂首之時，眼底已複安靜，領著劉濃等人快步穿過巷道，直低昌氏塢堡大院。即將跨檻而入之時，俄然轉頭，道：“劉郎君，昌華久讀賢人之書，賢人有言：其身正，不令而行，其身不正，雖令不從。劉郎君並非古之君子，卻亦同古之君子！昌華有一請，不知劉郎君可否應允？”

“嗯！！”

昌華一聲輕喝，頓時又將合座之人震住。

“不必了，便如此。”

說話之間，已然來到營門口。

來福按側重劍的手一頓，眯著眼看了看郭璞，暗道：“若非汝調撥小郎君，小郎君豈會犯險？”

昌華眉梢一揚，嘴角一裂，再次揖道：“劉郎君遠道而來，昌氏該當儘地主之誼，何言打攪。劉郎君，請。”言罷，將手一擺，引劉濃入吊橋。

“不，不必了……”

昌華打斜退後一步，高仰著頭，負手道：“以勢壓人，並非君子之風也！”

堂中世人，你看看我，我瞅瞅你，不知其意，昌許卻看出了究理，指著昌漠等人的衣冠，皺眉道：“著胡人之衫。”又指向堂中亂七八糟的胡凳，嘲笑道：“踞胡人之凳，如此，豈是士族之儀！”

劉濃見來福猶自憂心沖沖，便笑道：“來福，既入北豫州，有些險，便不得不犯！若此時不入險，恐來日必將大險！”

紅筱手巧不弱於綠蘿，未幾時便已將冠束好，又拿出寬袍大袖衫為劉濃換上，稍稍想了一想，問道：“小郎君，可要著木屐？”

劉濃道：“人在那邊？”

劉濃在帳外轉角處站了半晌，待身子平複後，曬然一笑。

昌華一聲暗歎，神州陸沉，為保家屬血脈不亡，家屬中人已然分作兩派，一派習胡，一派思漢，而眼下，尚是先顧及歡迎那華亭劉濃！當即便叮嚀世人換衫，把胡凳撤走，鋪上葦蓆，又命昌華前去回帖。

來福按著劍，抖著濃眉，無言以對。郭璞捋著短鬚的手，頓在半途，遲遲不下。

昌華抖了抖寬袖，朝著昌任一揖，淡聲道：“阿父，但且視之，如此但是士族之儀？”說著，目光緩緩掃鞠問中世人。

來福道：“在營外等待。”說著，濃眉一皺，躊躇道：“小郎君，我們何未幾帶些部曲入內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