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三章 今夕何夕[第2頁/共5頁]

侍從提著沉甸甸的錢，半晌回不過神來，突地一拍腦門，追向後院。

紅日初升，其道大光。牛車穿出竹林，直插柳道，麵南而往。待行得約模二十來裡，平野中突現一汪翠湖，掩映於青山當中，浮島於寶藍之上。其間，綠樹成蔭、飛鳥劃水；間或有孤船浮葉，倏爾有笛音婉揚。牛車沿著湖邊而行，兩側柳垂似纓絡，但有清風拂過，皆作沙沙。

“嗯！不，婢子給小郎君研墨！”

華服者眉間舒展，重重吐出一口氣，眼底幾番閃動，隔著牆，沉聲道：“劉郎君，阿姐身子不適，夜訪不便。莫若，明日再訪！”

孫盛瞅了瞅，笑道：“已然不遠，莫若步行！”

夏夜冗長，明月不肯終宵。芥香緩浮，銅燈炊火互燎。

霧鎖水麵，茫茫而悠悠。青冠月袍負手於柳下，背背工心拽著雪紗，風起，紗揚。嬌嬈斑斕的女婢候在一側，柳眉深凝，心憂。

孫盛笑道：“瞻簀，此地離山陰縣不過百餘裡，最多兩日便至！今方八月月朔，離八月初八開館另有幾日。季野兄得聞稚川先生月前曾至錢塘武林水一遊，因其甚喜武林水色便購得山院，以作養心清神之用。本日你我三人，莫若一同前去拜訪，如何？”

言罷，軟在牆角，額間密佈細汗，仿若統統的力量皆已泄儘。

“娘子醒醒……”

“妙哉！”

抬眼望瞭望天涯。一輪紅日，即將破開霧白。

牆角，一截雪紗在波折叢中隨風而蕩。

建康？三年前便已尋過，無人得知！襄陽？兩年前亦往過，河內山氏雖落籍在此，可仍一無所獲！餘姚？山鶯兒之弟山遐任府君，一年前亦至過，還是芳音不成覓！六年來，她仿若平白消逝了！何況，尋到又如何？此時，能夠前去洛陽？昔日尋她，隻想曉得安否……唯願其安矣……

按刀者答：“是！”

劉濃聞聲大急，撩著袍擺瞅了瞅院牆，如果藉著院中矮案，且嚐嚐看可否一躍而過。正欲縱上矮案，卻聽綠蘿提示道：“小郎君，不成！”

二婢當即奉侍其穿好衣衫，欲梳頭束冠時，劉濃笑道：“隻是出去逛逛，不消了！”

隔牆之院，朗月眷顧如水。烏黑的葦蓆，襦裙亦作雪；半月箜篌，盤恒髻。半邊臉斜倚著篌首，亦如雪！瘦如骨的十指掌著篌身，緩緩起家，仿若風一吹即逝。

劉濃深深吸進一口氣，胸中彷彿存得些力，稍作起家，饑餓感層層襲來，直欲冒盜汗。墨璃也已驚醒，從速至案上取了些吃食點心過來。

……

劉濃驚呼：“叔母，虎頭可否前來見禮？”

墳前，絲雨，重縞！

流水潺潺，鳥鳴山間；如絲似續，恰拔作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