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七十八章 羽豐回哺[第2頁/共4頁]

目光淡然，隨景而走，此乃烏衣巷，兩側遍植榕樹，筆挺苗條，若劍挺聳。此時雨火線歇，彤日顯影，靜下心來時，便模糊聽聞，有春鶯出巢，撲扇於枝頭，鳴聲清脆，彷彿滴響於心中，令人神形俱醉，情不自禁的以手指敲擊著窗棱，悄悄相合。

思及此處，劉濃安然一笑，莫論局勢何如，但持己心則可。揉了揉眉心，挑開邊簾，讓清風吹出去，掃拂眉間，撫平心靜。暗中卻更加果斷，暨待北舟南歸，便行北迴。

劉濃笑道：“逸少所言甚是，輕雲蔽月，與月而言，落得清淨。流風迴雪，與雪而言，不過徒生展轉爾！”

謝奕擠了擠眉，抱著小道韞聳了聳肩，在其心中，小謝安永久乃三歲孩童，故而，寵嬖多過妙賞。

衛夫人色彩未改，得知劉濃前來，並未恭迎，領著庾文君於後院論賦畫與書法。衛協與庾文君已有後代，宗子已有七歲，幼女三歲。頗得衛夫人愛好，一併於後院聞聽教誨。

汝南周氏，一半已亡於劉曜，一半即存此院中，粗粗一看，不過寥寥十餘人。劉濃感慨莫名，因時緊急，便未予避人，對其子周閔言，暨待服喪畢，若願退隱，可北入汝南。

“該當如此，彆過。”

斯須，劉濃沉默一笑，跳下車轅，揖道：“逸少，彆來無恙。”

雨漸歇，空濛浮白。

二人對揖道彆，一者輾巷而走，一者捲袖觀鶯，動靜入畫，卻因各自分歧，背向而行。劉濃心中靜然，命車伕前去紀瞻府，既已作決，尚需與各位長輩告彆，況乎，尚得入衛氏一趟，待歸時，必將已然頂月。

雨後青石巷，清爽而安瀾，車軲轤輾過滴翠石板，淺淺留下一行陳跡，劉濃坐於車中，背靠車壁闔眼假寐，心機沉寂如海，隱有暗潮攪動，恰若現在之建康。王敦已亡，軍府四分五裂，散落各方；司馬睿將亡，經此一役，司馬氏之衰弱，眾所周知；昔日舊局乃王蕭平峙謝袁，現在已於不知不覺中，化為三方。其一，當以郗鑒、紀瞻為首，拱衛晉室；其二，則乃謝氏為首，重拾王氏舊舊崢嶸，力掌朝堂；其三，便乃遊離於二者之間者，比方陶侃，比方朱燾，比方本身……

小謝安想了一想，負手道：“然也，贏趙括知百家而弄兵，愧敗於此，即乃作操棋者也！謝安豈會習他，謝安願作投棋者，與君同爾！”頓了一頓，又道：“美鶴，待謝安習有所成之日，可否……可否入上蔡？”說著，臉上微紅，眼中卻帶希冀。

樹下，人觀鶯，車中，人觀人，各作一畫，各入畫中。稍徐，樹下人好似有所察，緩緩側身，望向巷中，臥蠶眉微微一揚，倒捉長毫，闊步行來，木屐踏得啪啪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