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五十八章 從容入墓[第1頁/共4頁]

劉濃半眯著眼，諦視淮水之南，繼而，冷然一笑，拔轉馬首，順風縱下飛石，背後白袍滾蕩若浪，在其身後，江映月，月托舟，雄舟若城……

臨行之前，祖約與許氏翻衾滾浪、倒玉柱弄雪巒，肆意歡愉了一番，故而，麵上確然帶喜，殊不知，竟為祖延看破，當即，祖約揹負於後的手指抖了抖，暗自鎮了鎮神，淡聲道：“九弟此言差矣，喜從何來？兄長英逝，祖約身為胞弟，恨不得同去矣……”言罷，一卷袍袖，踏入華堂。

……

對於家屬而言，族長之位更替本來勿需如此謹慎，僅需族老共議，遴選才氣與名譽深重者便可。然祖氏非同他氏，自祖逖入北，雖未位列三公而建軍府，卻包括雄師於帳。繼族長之位者，十之八九，即繼鎮西將軍與數萬雄師。是故，縱數大江表裡，唯祖氏例外！

是夜，皓月當空，灑下萬頃光輝，覆蓋淮水錶裡。

許氏眉頭一皺，看著女兒光亮瑩玉的側臉，複視女兒靜湛若湖的眼眸，心尖冇出處的一顫，嘴上卻笑道：“無妨，你我可步行前去，也許，尚來得及……”

“哼……”

祖延捕獲到祖約的目光，斜眼一挑，見其頭上白冠竟然中貫玉簪，固然也作紅色，但豈能逃過故意之人，頓時揮了揮素杖，暗罵：‘三郎其人，徒具言表，實則奸滑若鳩，盤腸魚腹，婦人亦不如也，吾不屑與之為伍……’

車軲轤輾過巷中落葉，收回輕微聲響，邊簾儘敞，母女倆各坐一側，許氏看著巷中翻飛的落葉，神情迷悵，夫君現在正若落葉，一朝飄離樹顛，儘絕於塵寰；祖薤斜望窗外月，眸子微撲，時而想起陽夏之顛的吹塤人，倏而麵前驀現秋淮樹下的贈塤人。

兩人眉正色危、舉止有禮，彷彿兄友弟恭，一派禎祥鹹臻之象，令觀者心胸大慰。

“郎君，且惜身。”

家隨道：“掃之不儘。”

車伕眉頭疾跳，一把扯下前簾，大聲叫道：“主母，小娘子，速速下車！”說著，顧不得失禮，一把將主母抱下車，複將小娘子拽下來。

許氏眼睜睜看著車廂爆裂，心驚肉跳卻強自平靜，拍著女兒的手臂，安撫道：“薤兒，莫怕，莫怕，三官大帝護佑，夫君護佑……”

待至殿外，祖延轉頭看一眼身先人群，卻見院中簇絮成堆、彷彿籠雪桂樹，當即叫過一名祖氏家隨，問道：“揚絮幾欲覆殿，為何不掃？”

祖約坐在車中，不住作揖，身披粗布麻裳作齊衰，愁眉深皺，神情哀痛，眼底卻泛著暗喜，待至族堂外，恰逢祖延，祖約瞅了一眼手持素杖、若喪考妣的祖延，嘴角一扯，暗忖：‘小九郎其人，皮裡不一，作此悲態，恰若楚猴倒掛、竊居於堂矣，吾不屑為之……’

“也許，來不及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