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 玉劫（11）[第1頁/共4頁]

“我也向來冇吃過她做的菜，”韓子奇說，“在家裡的時候，她是不乾這些事兒的！”

彷彿方纔從五湖四海彙攏來似的。

沙蒙・亨特對那瓶“老窖”垂涎欲滴，拿在手裡，湊到鼻子跟前嗅著那酒香，對韓子奇說：“可貴，可貴，中國酒啊！韓先生，讓我們一醉方休！”

“唉，真拿你冇體例！”亨特太太讓步了，“好吧，我留出一部分過節，明天呢，也讓大師吃個痛快！”她當真地盤算起來，“火雞嘛，就做脆皮炸雞好了；牛肉，最好是做牛扒……”

梁冰玉淒然一笑：“我不敢上廢墟上的節日隻能讓人感到末日的到臨吧？”

亨特太太的廚房裡有一張很大的木案子，中間掛著刀、鏟子、勺子，還擺著一截短粗的圓木墩，切向用的，倒很有中國餐館裡的大徒弟的技術案子那種味道。梁冰玉把牛肉放在案子上，操刀選肉。“喂牛肉在清真館子裡是一道宴席大菜，起首用料就很講究，隻選牛窩骨筋、弓釦眼、健子頭的處所，您看，這就夠了。”選好的肉洗淨了，切成了一寸見方的方塊，“佐料，佐料有嗎？”

“栓皮、大料冇有，冰糖也冇有，隻要蔗糖……”

“還等甚麼聖誕？提早過節也是一樣的！”

梁冰玉正在喂貓，奧立佛從她身邊走過，站住說：“梁蜜斯，你不想到街上看看節日前夕的氣象嗎？”

“早上好，奧立佛！”

“那好，早晨見！梁蜜斯，你想吃點兒甚麼嗎？我要不要買點兒果子？”

貓兒們都追著她往廚房跑去，亨特太太那慈愛的聲調和她身上那種家庭婦女特有的氣味，刺激了貓兒們的轆轆饑腸。

“甚麼也不消你買，這都是我的事兒，”亨特太太清算著餐具說，“早晨要早點兒返來！”

亨特太太成了她的助手，遵循叮嚀，忙了起來。梁冰玉把切好的肉塊放在溫油中浸成金黃色，然後擱在鍋裡，加淨水，冇過牛肉，放在煤氣灶上，“佐料，快點兒！”

夜儘了，天亮了，地下室鐵床上的五小我都爬起來了，惺忪睡眼對望著，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榮幸感：又活過了一天。戰亂期間也還冇有丟掉那彬彬有禮的問候：“早上好，梁蜜斯、韓先生！”

“哪兒來的這麼多貓？”她說。

亨特太太忙不迭地把雜七雜八的段兒啊塊兒啊都送過來，梁冰至把蔥、薑、蔗糖、料酒加到鍋裡，蓋上蓋兒，用旺火煮。“哎，您這火不旺，還不如我們的煤球火！”

“明天？離聖誕另有三天呢……”

“都來吧，這些小不幸！”亨特太太抱起那隻白貓，號召著貓的火伴們，“跟我來，我不能看著你們餓死！”

“哦，對不起，那我隻好單獨享用了！”沙蒙・亨特收起了酒，回過甚去朝老婆喊，“喂，敬愛的老太婆，把你的好東西奉獻出來吧，明天吃一頓豐厚的晚餐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