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0章 女帝師四(44)[第1頁/共6頁]

天子沉痾，思疑高曜有陣前即位的野心。既動了刑，既是“殺無赦”，又怎會下旨隻賞一頓軍棍？清楚是九死平生，他卻說得輕描淡寫。我心頭一顫，不由酸鼻。隻聽他接著道：“朕的身子不可了，也該立太子了。你說，該立誰？”

天子笑歎：“罷了。若不是他冒死進諫，朕也不能來泰山封禪。朕隻是怕他即位後，會虐待逆黨。”

我清冷一笑，反問他：“陛下準殿下以吏部侍郎的身份來青州措置一樁小小的鹽案，莫非不是默準殿下來壽光看微臣麼？”

我欠身道：“微臣慣了，陛下恕罪。”

我拿起筆，在書上圈了一圈，和在小書房閱覽奏章時所畫的一樣圓，一樣一絲不苟：“我在這裡便過得很歡暢。”

綠萼一怔，不滿道：“以是就隨便封了一個信王府的女兒做縣主嫁給少爺麼？”

我笑道：“殿下言重。‘有恒者，人舍之，天佑之’[171]，殿下定會有那麼一天的。”

銀杏道：“女人彆嫌奴婢多口，奴婢還是感覺女人回京去比較好。”

天子笑道：“都說劈麵無君臣，提及話來，還是像個夫子。”

我震驚不已。年餘未見，他竟病成這般模樣。我漸漸走上前，屈膝行了一禮，一時竟不知說甚麼。好一會兒才淡淡問道：“陛下是從泰山來的麼？”

鹹平十九年玄月，天子欲有事於泰山。鹹平二十年春正月十九，天子車駕至泰山腳下，親祀昊每上帝於封祀壇，以皇祖考文宣帝高寔、皇考昭烈帝高懷、孝莊帝高抃配饗。二旬日，天子升山行封禪之禮。二十一日，祭地，以文宣光哀明皇後、昭烈懿烈杜皇後配饗，皇太後為亞獻。大赦，改元景德。鹹平二十年即景德元年。

“羌人因時，占有沙、瓜、肅、甘、涼、會、靈七州，擅化名器，積年永久。懷惡不悛，尋事侵軼，背言負信，竊邑藏奸。既禍盈惡稔，眾叛親離，不有一戎，何故大定。朕當親禦六師，恭行天罰。庶憑祖宗之靈，潛資將士之力，風馳九有，電掃八紘。可分命眾軍，指期進發。

梨樹旁那人身材頎長，微微佝僂著身子。披著深青色大毛大氅，銀灰色的風毛根根筆挺，擎著片片雪花。他漸漸迴轉過身，寬廣的風帽下，暴露一張肥胖泛黃的臉，像舊信箋剪成的麵具，輕飄飄地吸附在風帽的最深處。他翻下風帽，麵色被雪光一照，端倪垂垂清楚。他微微一笑，像才復甦似的，這張麵孔些微有了些活力。

天子笑道：“很不幸吧？”

我笑道：“朱雲是家奴出身，能娶縣主已是攀附。彆說公主，便是親王郡主，也和他無緣。”

算起來，我在青州已一年零四個月。

天子拱肩縮背，籠著雙手，身子微微一晃。枝頭一顫，雪落了一肩：“是。朕來看看你，不能久留。”他高低打量一番，“這是要出門逛麼？在宮裡也冇見你穿得這般鮮豔，可見你一小我在青州過得清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