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先生[第2頁/共4頁]

程老太公眯縫著眼兒：“你那裡曉得，這是大造化哩，誰說我隻看他半日？幾十年前，我還看過他兩眼哩。”

蘇先生一想：“也好。”

程老太公引著算命先生到了宅內，也不令妻女先來拜見，不提旁話，隻先請算命先生洗麵淨手，飲一盞香茗，再請先生先寫了字兒。

算命先生寫得暢，也預祝了程老太公壽辰，且順口祝他：“鬆齡龜年，子孫暢旺。”

算命先生驚詫：“這卻又是為何？”

程老太公道：“我是這江州城裡人，經常這街前過，隻見先生有些眼熟哩，不知仙鄉何方？做何謀生？這字但是先生所書？”

程老太公道：“會寫字就是讀過書哩，都是同道中人。不知先生一日寫字，潤筆多少？”

蘇先生於這些並不計算，一口答允。

程老太公點頭道：“難哩，不敢想我死了她們如何樣哩。現在如許，她們出門去都要叫人小瞧。我這孫半子也是我拐了來哩，前幾年鬨災，他落戶江州，我見他實誠本人，收留他，他念我恩，與我家做贅婿，隻肯做十五年。十五年後，再冇個男孩兒，我外孫女兒就是人家媳婦，分歧眼下。”

“那筆字兒，錯不了，我看著他寫了，質郎中了以後，還求過字兒哩，這些年，質郎留下東西，我日日看，認得。我又與他說些文章詩書，確比我懂很多。是他！嘿嘿，皇太後老啦，官家雖不算很年青，總比皇太後好些，東宮不必說。咱家有這緣份，功德哩！”

程老太公掩麵而泣：“不瞞先生說，我原有個兒子，乙未年舉人哩，赴京趕考病路上了，便隻遺一個女兒，女兒招贅，又隻得一女，再招贅，於今曾孫女兒已三歲不足，卻未再添一丁。我已七十哩，做甚壽？越做越悲傷，每平生日，近棺材一步，她們便愈艱钜。”

因程老太公未喚程謙，便是兩老對飲，江州飲□致，主鮮、甜，又好飲好湯水，又暖了酒來，兩人月下對飲。酒過三巡，兩人話頗投機，算命先生雖肚裡有疑慮，也不好過問人傢俬事。兩人隻揀些考場文章來講。

程老太公用所之筆墨雖不頂好，也不精緻，算命先生提舒腕，程老太公親為展紙。

世人皆問：“這是何故？”

斯須寫就，程老太公歎道：“實是好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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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老太公眼巴盼望著蘇先生，玉姐還是不知端底，卻想，既是太公看他，我便也看他。學著程老太公樣兒，也把一雙吵嘴清楚大眼睛巴巴地看著蘇先生，看得蘇先內行足無措。

算命先生見他說得客氣，確也上了年事，想一想：“也罷，不知老丈何時要？我收了攤兒，歸去寫與你。”

“且不忙，曆書我也懂些兒，”蘇先生掐指一算，十指翻飛，“另有五日方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