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楔子[第1頁/共2頁]
他們瞭解五載,連殿上的帝王亦如走馬燈普通換了三輪,存亡又何妨呢。
囚車等在午門以外,她戴上枷鎖,每走一步,鋃鐺之聲驚響六合。
她已百日不見天光,大牢裡頭暗無天日,充滿著腐朽的屍味。每日都有人被帶走。那些她曾熟諳的,靠近的人,一個接一個被正法。
殿上的人驀地回過身來,一身玄衣冠冕,襯出他眉眼間淩厲,森冷的殺伐之氣。
身上的囚袍略顯廣大,凜冽的風自袖口灌出去,冷到鑽心砭骨,也就麻痹了。
柳朝明看著蘇晉薄弱的背影,俄然想開初見她的模樣,是景元二十三年的暮春,風雨連天,她隔著雨簾子朝他打揖,雖是一身素衣落拓,一雙明眸卻如春陽娟秀。
“你不是問,為何不賜你死麼?”柳朝明道,“如朱南羨所願。”
他冇有出聲,蘇晉又道:“你要燒死他。”
蘇晉冇有轉頭,很久,她啞聲問:“為甚麼,要奉告我?”
柳朝明這才瞥見她唇畔悲切的笑意。曾多少時,阿誰才名驚絕天下的蘇尚書向來榮辱不驚,寡情薄義,竟也會為一人悲徹至絕望麼。
明華宮走水――看來三日前的傳言是真的。
蘇晉又笑了笑:“不賜我死麼?”
“尚書大人本已了結生念,大人那般奉告她,怕是要令她置之死地而後生了。蘇大人在朝野權勢盤根錯節,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,當今聖上又是假作癡傻,如有朝一日,她得以返京,與大人之間,怕不是你死,就是我活了。”
這平生荒腔走板行到末路,不如隨逝者而去。
一朝江山易主,青史成書。
永濟元年的雪,一向到十仲春才落下。
一名年老的內侍為柳朝明撐起傘,歎了一聲:“大人這又是何必?”他見慣宮中存亡情麵,曉得這旋渦中人,不用心軟半分,因為退一步便萬劫不複。
柳朝明淡淡道:“他還是這麼蠢,兩年前,他拚了命搶來這個天子,覺得能救你,現在他一把火燒了本身,拱手讓出這個江山,覺得能換你的命。”
柳朝明心頭微震,卻咂不出此中滋味。很久,他才道:“你反叛犯上,勾搭前朝亂黨,且身為女子,卻假作男人入仕,欺君罔上,罪大惡極,本日放逐寧州,長生不得返。”
“蘇晉。”柳朝明道,“明華宮的火,是先皇本身放的。”
隔得近了,蘇晉便抬開端,啞聲問道:“明華宮的火,是你放的?”
他隻恨不能將她扼死在宦途伊始,隻因幾分切磋幾分動容,任由她長成參天大樹,任她與本身分道而馳。
現在她既斷了生念,是再也不能夠諒解他了。
蘇晉被人從刑部帶進宮,幾乎叫這亮光的雪色刺了目。
當時柳朝明便感覺她與本身像,一樣的腐敗矜持,一樣的洞若觀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