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0章 繁華過後成一夢(六)[第1頁/共4頁]
遲媽媽聞言未敢多話,低聲領命而去。半晌以後,她端著筆墨紙硯倉促而入,身後的竹影與玥菀每人手持兩盞燭台,緊跟厥後。
“辭兒為你受儘苦痛,不吝祭出性命,你卻讓他在身後也不得安眠!”太夫人厲聲出口,拄著柺杖腳步沉穩往祠堂裡走。遲媽媽手持燭台尾隨厥後。
出岫渾身都是顫抖著,心中疼痛到無以複加,她張了張口,仍舊說不出一句話來。那朱唇輕顫,那長睫帶淚,跪在蒲團之上的身軀已是搖搖欲墜。
出岫垂眸點頭,不知該如何回話。
現在,太夫人竟要她主動修書給他,奉告他這個無情的究竟!出岫幾近能設想出來,沈予看到這封手劄時會是如何氣憤,如何悲傷,如何絕望……
是的,她的手在顫抖,她的心在顫抖,她的淚水肆無顧忌奪眶而出,她渾身的血液彷彿在這一刻凝固!她寫不出來!
語畢,她再次昂首看向出岫:“長痛不如短痛,你讓他完整斷念罷。”
太夫人微微歎了口氣,緩緩俯身將燭台擱在地上,又執起那張寫過字的紙。被淚水和墨跡感化過後,這張紙已落空了意義——沈予永不會收到。
有的人,必定冒雨獨立中宵,冇法拜彆。
更合適的女子……是嗬!是她太無私了,竟冇考慮到這一點。沈予本年已二十有七,沈氏卻還是後繼無人。出岫這才緩緩點頭:“是我配不上他。”
“出岫,是否我常日太慣著你了,這等驚擾列祖列宗的事,你也做得出來?”太夫人重重將柺杖往地上一戳,立即便在這四下溫馨的祠堂內,產生一陣空曠的反響,悶撞入心。
“大半夜來回折騰,你不累嗎?”太夫人的語氣清冷沉抑,帶著一絲斥責,又模糊異化了些心疼之感。
她已不再是南熙第一美人晗初,不是淪落風塵的傾城名妓,更不是雲氏的當家主母……麵對摯愛的亡夫,她也隻是一個無去無從的不幸人罷了。
寫下這七個字後,出岫腦中已是一片空缺,淚意再次盈滿她的眼眶,也恍惚了麵前的烏黑紙張。一滴、兩滴,點點濕意終究滲入紙背,將“威遠侯”三個字氤氳成一團墨跡,而出岫再也難以下筆。
無窮無儘的暗淡當中,模糊又傳來陣陣幽咽,而這一次卻並非簫聲,彷彿是雲氏列祖列宗的冰冷亡魂,正在暗中旁觀這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,另有麵前這位哀痛欲絕的傾城女子。
出岫垂眸看著麵前的筆墨紙硯,竟是放不下懷中的兩截牌位。猶記得,曾經在九年前,也有人送給她一套筆墨紙硯——狼毫湖筆、鬆煙徽墨、檀香箋紙、紫金端硯,另有那雕鏤在精彩錦盒外的朵朵芍藥。
“威遠侯見字如唔:”
而太夫人,一向沉穩地手持燭台,冷眼旁觀麵對這統統。她不再諷刺,也不催促,如同俯瞰人間的神祗,已將出岫這顆心看得透透辟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