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7章 好夢醒,霜樹儘空枝(三)[第3頁/共4頁]
姑姑和順地用手指一點點拂去雪花,雙眸似蘊了一池春水,敞亮得不成逼視,彷彿正立於酒坊初見的那株老杏下,為心上人拂去衣衿上的點點落花。
手指移到腰間,頓在一枚荷包上。
好酒易醉,好夢易醒!
以我之命,酬君之情,也便不枉我們相互來這世上一遭。
當年,我曾道:“待君一飛沖天之際,願再續前緣。”
如有來世,我必與君再續前緣。
“紅杏枝頭春意鬨。”姑姑立於翩但是落的雪花中,曼聲吟哦。忽昂首向我嫣然一笑,說道:“晚晚,你曉得麼?姑姑年青時也學過刺繡,隻是總不如旁的女孩兒繡得精美。”
已經很陳腐,本來能夠是粉色的,現在已是發黃的灰紅色,其上斜斜繡了一枝紅杏,不知用甚麼上好的絲線繡著,竟然未曾退色,小小的花朵朝氣盎然,嬌媚多姿。
我彷彿看到了那家開著老杏的酒坊,斑斕的少女初初碰到讓她心動的年青男人。
等她重視到時,層層的阻力已經圍作高不成攀的牆,從四周八方擋住了她統統的來路,讓她透不過氣,卻不得得困囿於他報酬她營建的小小天空。
廣大的狐裘大氅自她肩上滑落,蟬蛻般疲勞於棺旁。
我瞧著荷包上的紅杏,柔聲道:“姑姑一貫聰明,隻要情願學,必然比任何人都學得好。”
真的已是一副骸骨。
是兩塊玉。
姑姑也不說話,踉踉蹌蹌便往那棺木撲去,司徒淩急從後架住,扶了她奔疇昔。
她彷彿在說道,晚晚,我們歸去了。
玉質至堅,再不曉得如何的兵器,如何的力道,如何的傷恨,才氣如此完美地它劈作兩半,合在一起還能這般分毫不差,彷彿天成。
“你可曉得我是誰?”
我本擔憂她見了戀人骸骨會更加悲傷難抑,但此時她反而平靜下來,端倪溫馨溫存,眸底閃亮的光芒明麗動聽,好似看到了某一年的春季——天闊雲高,杏花飄雪,華錦般的春光蕩泛動漾飄到遠方,與天涯明霞交叉伸展,在少男少女並轡而行的歡笑聲中殘暴無雙。
我冷靜看著窗外秋意蕭索,問道:“皇上曉得內幕吧?”
“我另備了棺木,把他們合葬了。”他好久後才向我說道,“對外隻說德太妃抱病,令侍女扮作了太妃模樣,遲延了一兩日,便請皇上詔告天下,德太妃病逝。現在宮中正在預備太妃喪儀。隻是到時附葬於先帝陵墓旁的,隻能是具空棺了。想來先帝妃嬪浩繁,也很多姑姑一個。祈陽王卻甚麼都冇有,除了姑姑一片至心。”
他進不去,她出不來。
我有一刹時完整不敢轉動,幾近狐疑本身是不是又在做夢。
蜂與蝶從他世情,酒和花快我平生……
情願哦,我情願。
彷彿這一節一節白骨在她指掌下有了朝氣,變幻作了當年阿誰才調橫溢的和順男人,用和當年普通纏綿不捨的眼神向她凝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