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三回 啟超保皇會說少年[第3頁/共5頁]

公韌進了門，看到約有一百多小我，正在全神灌輸地聽台上的梁啟在演講。梁啟是菸袋不濟好嘴子，正在精力奮發頓挫頓挫地朗讀著他的少年說：“日本人之稱我中國也，一則曰老邁帝國，再則曰老邁帝國。是語也，蓋襲譯歐西人之言也。嗚呼！我中國其果老邁矣乎？任公曰：惡！是何言！是何言！吾心目中有一少年中國在。

欲言國之長幼，請先言人之長幼。老年人常思既往，少年人常思將來。惟思既往也，故生沉淪心；惟思將來也，故生但願心。惟沉淪也，故保守；惟但願也，故進取。惟保守也，故永舊；惟進取也，故日新。惟思既往也，事事皆其所已經者，故惟知按例；惟思將來也，事事皆其所未經者，故常敢破格。老年人常多憂愁，少年人常好行樂。惟多憂也，故悲觀；惟行樂也，故盛氣。惟悲觀也，故怯懦；惟盛氣也，故豪壯。惟怯懦也，故輕易；惟豪壯也，故冒險。惟輕易也，故能滅天下；惟冒險也，故能造天下。老年人常厭事，少年人常喪事。惟厭事也，故常覺統統事無可為者；惟功德也，故常覺統統事無不成為者。老年人如夕照，少年人如朝陽。老年人如瘠牛，少年人如乳虎。老年人如僧，少年人如俠。老年人如字典，少年人如戲文。老年人如鴉片煙，少年人如潑蘭地酒。老年人如彆行星之隕石，少年人如大洋海之珊瑚島。老年人如埃及戈壁之金字塔，少年人如西比利亞之鐵路。老年人如秋後之柳，少年人如春前之草。老年人如死海之瀦為澤，少年人如長江之初源。此老年人與少年人道格分歧之大略也。任公曰：人固有之，國亦宜然……

梁啟又說道：“不過，此人缺點也很多，我對孫君最不對勁的一件事就是為目標而不擇手腕。孟子說，‘行一不義，殺一不辜，而得天下，不為也。’這句話或許有人感覺是陳腐而不符合實際。但我始終以為這是政治家品德所必須的，因為不擇手腕的實際一倡導，大家都藉口‘一時過渡的手腕’，而能夠把目標扔向一邊，所謂‘本來臉孔’反倒成了裝潢品了……在現在這類社會裡頭，不會利用手腕的人，便有悖於‘適者儲存’的原則，孫先生不得已而如此，我們也能夠諒解。但是我以為孫先生以是勝利者在此，失利者也在此。”

將近2o天，輪船才顛簸著到了檀香山的火奴魯魯港口。孫文和公韌下了船，一其中年人快步地向這邊走來，不消問，一看就曉得是孫文的哥哥孫眉。他長得和孫文有幾分相像，隻是臉寬了一些，唇髭長了一些，顯得比較結實，一點兒也不像個大經理，倒是像一個下大力的人。

嗚呼！我中國其果老邁矣乎？立乎本日以指疇昔，唐虞三代，如何之郅治；秦皇漢武，如何之雄傑；漢唐來之文學，如何之隆盛；康乾間之武功，如何之烜赫。汗青家所鋪敘，詞翰家所歌頌，何一非我百姓少年期間良辰美景、賞心樂事之陳跡哉！現在寂然老矣！昨日割五城，明日割十城，到處雀鼠儘，夜夜雞犬驚。十八省之地盤財產，已為人懷中之肉；四百兆之父兄後輩，已為人注籍之奴，豈所謂“老邁嫁作販子婦”者耶？嗚呼！憑君莫話當年勢，蕉萃光陰不忍看！楚囚相對，岌岌顧影，性命危淺，朝不慮夕。國為待死之國，一國之民為待死之民。萬事付之何如，統統憑人作弄，亦何足怪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