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46.報仇[第1頁/共3頁]
他站起家來,韓蟄才瞧見他玉白錦衣上的血跡,大團暈染開,手指縫亦有血緩緩流下。
甄嗣宗久居高位,疇前構陷連累高世南時,並冇太將那縣令放在眼裡。厥後高修遠上京為父親討公道,被田保舉薦到永昌帝跟前翻出舊事, 不止甄皇後被斥責, 永昌帝還讓錦衣司重查舊案,令高世南官複原職,如一記清脆的耳光扇在他這位仁義端方的中書令臉上。
不過兩句話罷了,甄嗣宗當然說得出來。不止說得出來,還須評點得精要,順道壓一壓他放肆桀驁的氣勢。
高修遠立在案旁,神情清冷而倨傲,“依甄相所見,這兩幅算好嗎?”聲音如態度冷僻,他的身姿挺拔如竹,傲然瞧著這位職位尊崇的相爺,涓滴不粉飾挑釁孤傲的意義。
“救活了。”韓蟄沉聲,見高修遠目光灰敗,彷彿低沉下去,彌補道:“得躺一年半載。”
高修遠仿若未聞,韓蟄在外還是錦衣司使,哪會脫手幫他?遂將瓷瓶遞給中間方丈。
看向高修遠時,夙來沉著的目光裡儘是憐惜,也未指責半句,叫人先將他擰出去關著。
高修遠抬起手,掌心和手指有幾道傷口,應是跟甄嗣宗對峙時劃破的,血跡殷紅。方纔隻顧著內心仇恨,竟半點也未曾發覺。
被哨箭招來的錦衣司巡查之人已在外頭候著,受命押送高修遠下山。
方丈心驚膽戰,不敢輕動甄嗣宗的傷口,隻叫精通醫術的和尚趕來救援。
高修遠抬目,揹著光,韓蟄的神情暗淡莫辨,隻要那雙眼睛鋒銳通俗。
門扇被和尚踢開,方丈快步走出去,將甄嗣宗護住。
高修遠的畫當然出眾,卻還算不得名家,甄府的書樓裡珍品無數,俱是曆代名家手筆,不乏傳世真跡,比他出眾的多了去。換作平常,他也一定肯自降身份,評點這類沽名釣譽之輩的畫作。
案上畫卷鋪展,被窗縫裡撲出去的風捲起一角,甄嗣宗躬身將畫紙撫平。
方丈慈悲之心,愛其才調又遺憾其迷障,遂將瓷瓶的藥粉倒了些在高修遠身上,從屋裡隨便尋個布條裹起來。
左邊一副意境清幽,梵刹幽謐,禪窗半掩,裡頭似有和尚趺坐論法,隻勾畫側影神.韻。禪窗以外,則是一方綠池,著墨未幾,卻如點睛般,叫人見之忘俗。
論筆法意境,這兩幅圖繪之過密,不及他山川畫悠遠留白的靈秀神韻。
右邊的則迥然分歧,爐中香爇,檀香嫋嫋,背後模糊可見慈悲佛像。最惹眼的,倒是香爐旁的放生池,裡頭荷葉成碧浮在水麵,有蓮花盛放,婷婷而立。
這隻手曾妙筆生輝,繪下清秀國土,清幽佛院,也曾深藏苦衷,繪下高山楓林,梵刹紅豆。作畫之人的手執筆揮灑,變幻萬端,貴重非常,但現在他連命都要搭出來了,這點傷又能算甚麼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