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白苧舞和輓歌[第2頁/共4頁]

桓溫引杜子恭與他同席，觀白苧舞、斬白苧歌，顧而樂之，問杜子恭道：“杜道首可知此歌那個所作？”

杜子恭背心盜汗，心道：“哀帝致喪未過百日，汝卻撫玩宮廷歌舞，汝官至大司馬、假黃鉞、都督中外軍事，天子以下，一人罷了，卻還問祿位至何境地？莫非要我言汝有帝王之命乎？久後事泄，我族滅矣。”

“薤上露，何易晞，露晞明朝更複落，人生一去何時歸”，是啊，人生一去何時歸——

嘉肴設不禦，旨酒盈觴杯。

陳操之謙遜道：“浮浪浮名，讓杜師見笑了。”

陳操之立在溪畔誦唸《佛說盂蘭盆經》一遍，然後將三盞荷花燈放在姑孰溪流上，然後在河岸跟著那三盞荷花燈往江口方向行去，陳操之取柯亭笛，吹奏母親生前最愛聽的《憶故交》和《青蓮曲》。

祭奠大典以後，桓溫與杜子恭、桓石虔、周楚、袁宏、謝玄、陳操之、謝道韞諸人出三官廟至四望亭撫玩白苧舞。

……

謝道韞問：“子重思鄉了？”

1、白苧舞和輓歌

身儘力量索，精魂靡所能。

這日傍晚，陳操之在書房裡用黃麻紙謄寫西晉高僧竺法護所譯的《佛說盂蘭盆經》，來德按陳操之所畫的形狀製了三盞荷花燈，籌辦盂蘭盆節放燈。

隆和元年七月十五中元節，這日上午辰時，大司馬桓溫在白苧山三官廟主持祭典，祭奠跟隨他伐蜀和兩次北伐陣亡將士的英魂，這一日軍府還會賜賚那些陣亡將士家屬以錢帛撫卹，桓溫治軍並不峻厲，但能得將士效命，還在於其長於安撫民氣，桓溫深知軍權的首要，朝廷幾次征召他入朝輔政，他都推讓不去。

二十餘名舞伎，梳高髻、戴花釵、身穿質如輕雲色如銀的白苧舞裙，在亭下翩翩起擺，大袖輕舉時彷彿白鵠遨遊，腰肢款擺如弱柳臨風，步態輕巧，明眸善睞，歌曰：

荷花燈遠去，卻聞輓歌聲自遠處而來，有縹緲優美的女聲歌道：

這是阮籍之父、建安七子之一阮瑀寫的《七哀詩》，是傳播甚廣的輓歌，晉人最正視輓歌，不但喪葬時唱，飲宴集會時也唱，袁耽之弟袁崧每出遊，常令擺佈歌輓歌而行，聞者流涕，與劉伶攜酒出遊、死便埋我比擬，唱輓歌更有晉人獨具的那種悲愴之美。

陳操之與冉盛皆未騎馬，跟在來震駕的牛車邊步行，在暮色下出了姑孰城南門，沿溪南岸往西行了4、五裡，到地曠人稀處，謝道韞、謝玄姊弟隨後也到了。

四望亭名雖為亭，比平常六角亭大了十倍不足，四周敞開，可供百十人觀景宴集，但見白苧諸峰，萬鬆蕭蕭，冷風忽至，清爽惱人。

來德手巧，三盞荷花燈做得甚為精美，底座是易浮的杉木薄板，上麵用竹篾、彩紙糊成盛開的荷花模樣，花蕊裡是五寸長的白蠟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