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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回 爹[第3頁/共3頁]

我倒是一個渾頭渾腦的野小子,五歲就爬到村口老高的榆樹頂上掏喜鵲的老巢,急的娘在樹下汗珠子都冒出來了,盼望著眼,鼓著青筋喊道:“冬生,你快下來,看我不敲斷你的狗腿。”

看完行刑,娘就一病倒下來。奶奶到處去尋訪醫術,都佈施不了。崖下村的神婆來瞅了又瞅,嘴裡唸叨了幾句咒語,讓母親喝了一整晚的雄黃酒,還是無濟於事。

對於我的故鄉湘西來講,向來冇有甚麼大事。一年忙活到頭兒,就是春種秋收,托付公糧,也就完了事。

月華飄飄零蕩,如叮咚的春水般澄徹,在寂寂的山村裡,像一支悠長的笛聲,鼓盪的民氣醉。

聽村裡老一輩人說,我娘是個童養媳,十歲就被我奶奶收養了過來。我奶奶的兒子,也就是讓我飽受爭議的阿誰所謂的“爹”,叫傳喜,十八歲到城裡挑著穀子買,被拉了壯丁,厥後就冇了下文。娘和傳喜冇來得及結婚,冇給周家留下一根香火,就杳無訊息。奶奶和娘日日以淚洗麵。再厥後聽一個疆場上逃返來的老鄉說,國軍敗退到廈門,他是充當死屍才逃過一劫,傳喜則冇那麼榮幸,他被推推搡搡地等上了去台灣的運兵船。

早早放學返來,爹總要我替他籌措著曬穀場,手舉著褪光了毛的皮鞭,抽打著家裡那頭瘦老的毛驢,“嘚兒駕”,我總把毛驢當作馬來騎。

這純粹是瞎想。

“你們纔是呢,我爹是李大壯。”我撿起一塊石頭,朝著他們扔擲疇昔。

火油燈掐滅了,爹也熟睡了。閣房傳來爹的鼾聲,震得屋子瑟瑟顫栗。

生我的那天,漫天簌雪,湘西這地界,可貴見雪景,村裡人都傳聞,我是天星下凡,不是個煞星,就是個佛陀。

我樂嗬嗬地笑著,嘴裡咬著鉛筆頭,圖的嘴角、鼻子上黑一塊,灰一塊的。

我的狗腿到冇有敲斷,爹卻結健結實地給了我一頓打。村裡都說,我是天煞孤星下凡,恐怕要給村裡帶來災殃。

過了年的春季,我哥就出世了,因而娘就給我哥取名叫秋生,還是姓周,這是奶奶和李大壯的前提。奶奶說,現在世道變了,村裡的父老說話都挺不起腰來,因而特地宰了家裡的一向至公雞,請隊裡的黨員做見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