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回 爹[第2頁/共3頁]

我確切是我爹的仔，我孃親口奉告我的。

家裡冇有男人，就頂不起天來。村裡舊有的說法刺痛了奶奶的心。眨巴眼的工夫，娘也到了十八歲，該出嫁了。但是娘從十歲就到了周家，舉目無親，且這些年來，她與奶奶相依為命，二人同病相憐，是一條繩上的螞蚱，她們都盼著遠在台灣的傳喜能早一天返來。

“你就是為了你阿誰死到台灣去的男人寫信，才讓娃子念這麼多書！”爹摔著板凳，罵罵咧咧地說。

“你個臭婆娘，磨磨唧唧的，遲誤了老子下地做活。”爹老是會這麼罵罵咧咧地謾罵娘。

我樂嗬嗬地笑著，嘴裡咬著鉛筆頭，圖的嘴角、鼻子上黑一塊，灰一塊的。

“這孩子唸了這多年書，夠用了，現在十七八的年紀，生龍活虎的，一頓飯吃兩小我的口糧，還不嫌飽，也該下田做活了。”爹眯著眼，呷了一口白酒，噴著酒氣說，“他小子的個子倒是上去了，老子的腰帶都勒到肚臍眼兒了。”

生我的那天，漫天簌雪，湘西這地界，可貴見雪景，村裡人都傳聞，我是天星下凡，不是個煞星，就是個佛陀。

“嘭”，一聲槍響，王老夫魂飛天外。據村裡人說，當時候槍斃還不興蒙黑罩頭，王老夫的眼睛一向惡狠狠地衝著娘，娘在人群裡匿藏了，可如何躲也躲不過，老感覺是在瞅著她。槍彈是從太陽穴穿過，留下了碗大的疤，但是王老夫直挺挺地立著，就是不倒下。

孫教員點著油燈，燈撚子裡跳動著燈花，他也翻動著敝舊的都要碎了的紙張，仔細心細地讀著，我也有模有樣地照著他的模樣讀著，碰到不曉得處所，孫教員老是抬起他那厚厚的鏡片，耐煩地給我講上一炷香。

終究有一天，一個五十多歲的王老夫闖了出去，想要輕浮娘，被娘一剪刀捅進了大腿，丟了半條命。幸虧阿誰年代大鳴大放，尊敬婦女，王老夫因為調戲婦女的罪名，被判了槍斃。

“你們纔是呢，我爹是李大壯。”我撿起一塊石頭，朝著他們扔擲疇昔。

過了年的春季，我哥就出世了，因而娘就給我哥取名叫秋生，還是姓周，這是奶奶和李大壯的前提。奶奶說，現在世道變了，村裡的父老說話都挺不起腰來，因而特地宰了家裡的一向至公雞，請隊裡的黨員做見證。

“給她尋個男人嫁了吧。”神婆無法的擺擺手，對著奶奶說。

日子是一每天過下去了。開初娘老是提起傳喜來，惹得爹內心毛躁躁的，爹也曉得，娘始終對他冇有多少的豪情，因而就動不動摔筷子，尥蹶子。奶奶好說歹說，娘纔再也冇有提傳喜的事情。又過了三年，我就出世了。

對於我的故鄉湘西來講，向來冇有甚麼大事。一年忙活到頭兒，就是春種秋收，托付公糧，也就完了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