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六章朱胡氏故事(36)[第1頁/共3頁]
“毀了也不能好了鬼子。”
她去床後的箱子上拿起那頂麻布帳頂。她展開帳頂,沿著一條邊沿,拿起剪子每隔一寸大小剪條口兒。剪好後把帳頂折了幾折也放進籃子裡。她挎著籃子,快速地挪動著她的小腳。彷彿前麵有個追逐她的人。
“喝碗水吧。嬸子這就去看看。”她喂年青人喝了一碗鹽水。她把一碗鹽,一盆麪粉放在踏板旁。“孩子,鹽和麪粉嬸子給你留下了。你伸手就能夠得著。嬸子去油坊了。老天保佑你吧。菊香,保佑你的孩子吧!”朱胡氏把桌子上的水菸袋放進籃子裡。把那包之前人家送給她的一向不捨得抽的菸絲也放出來。朱胡氏挎起放著菸絲、水菸袋和麻布帳子的籃子,走出門,轉頭關上屋門,緩慢踮起她的小腳動搖著身子朝油坊走去。
天亮了。朱胡氏走出油坊,去油坊東側的河邊水跳上用手撩水洗了把臉。任水在臉上流淌著滴落著。她撩著水,一點一點洗去蹭在她衣衿上的那塊血跡。她解開她齊腰的長髮,甩了甩,有幾根髮絲掉落下來,她用手指沾了河水梳攏著長髮,把它們重新盤成一個圓髻,插上百合花形的簪子。這簪子是新婚時四嫂送給她的見麵禮。她對著程度如鏡的河水照了照。有幾縷髮絲不平帖微微拂動著。她又用手沾了些河水把它們弄平服了。她取出衣服裡長年戴的玉佩,用手摸了又摸。這奔馬玉佩是朱一鑫給她的定情物。“一鑫,他在哪呢?”她問著玉馬。玉馬無言。
“嗯。嬸子曉得。孩子你在發熱啊。再喝碗水吧。”
她站在油坊東牆視窗看著河裡,一向到入夜。鬼子冇有來。朱胡氏在油坊找了兩塊油餅吃了。又喝了兩口香油,靠著油缸在油坊睡了一宿。夜裡很溫馨,一絲聲音也冇有。
朱胡氏到了本身的屋。在書桌抽屜裡找到了刀瘡藥。刀瘡藥是一種藤本植物的果子。果子是綠色的水滴形的,一頭圓圓的一頭尖尖的,核桃般大小。扒開果子內裡是烏黑的絲絨般的物質。這白白的絲就是止血消腫的好藥材。這刀瘡藥是她早些年為孩子們預備的。小孩剛會走路時,不是跌破頭就是摔破腿。
她回到菊香屋。菊香的兒子躺在踏板上。神采灰白。她放下針線籃,蹲下身子,去解年青人的血上衣,發明年青人身材滾燙,在發著高燒。她用手巾謹慎擦拭掉年青人胸前的血。赤手巾成了紅手巾。傷口在左肩心口上方。她捏了幾粒眼放嘴裡嚼碎,鹽太齁,口水流出來,她把和著口水的鹽吐在傷口上,年青人齜牙咧嘴臉上顯出痛苦的神采。“忍著點,孩子。”她扯開已經乾枯泛黃的果子,把烏黑的絲絨般的刀瘡藥悄悄敷在傷口上。從針線籃裡拿出麻布帳頂展開,雙手用力嘶啦一聲敏捷撕下一條麻布長條,包紮住傷口。年青人衰弱地說:“嬸子,不能把糧油落到鬼子手裡。不能落到鬼子手裡呀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