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五八節 珠胎[第1頁/共3頁]

舒娥嚐了一口茶，說道：“孫娘子，這許很多多事情，曉得了，卻反而讓人驚駭。我甘心始終都不曉得，那樣便隻能看到人們臉上的笑。現在曉得了，我反而不曉得該如何去麵對她們。”

華東陽點頭道：“已然撤除。”

“婦產令媛一科非我門中所長，夫人原所熟知。我當時隻是順手拿起一本，草草翻閱，卻也並無研習之心。目光所及，隻要樊醫官看書時密密麻麻的硃批，卻並未曾細看窮究。可就是如許順手翻閱了大半本書，卻瞥見某頁書上，印著一滴蠟油。”固然是前日的事情，華東陽一點一點細細說來，卻彷彿是當上麵前所見。

“前日又排到我和樊醫官輪值當班，我因為樊醫官年事已長，便還是請他小憩一會兒，本身則在一邊看書。我幫手清算樊醫官的醫書，恰都雅到了耿正風借去的那兩本。”華東陽的聲音愈發降落，舒娥的心也跟著垂垂下沉，彷彿已經能夠預知到甚麼不好的結局。

“‘懷胎之人，感其病者，痛不已，氣乘胞絡，傷損子臟，則令動胎。凡胎動，則胎轉移不安，不安而動於血者，則血下也。’”華東陽提及醫書醫理，原是朗朗上口，如數家珍。舒娥也在華東陽引經據典、滾滾不斷議論醫理的時候，恍忽看到了祖父年青時候的影子。但是此次的一段話，卻讓舒娥感覺說不出驚駭。

“這一段，原是書上所載。”華東陽說道：“樊醫官在書上補記了幾句話，下血不止者，胎墮也。腹痛三五日而終，血下逾七曜【注】之期而不敷半月。那一滴蠟跡，恰好便在滴這裡。”

舒娥斜倚著床幃，怔怔不語。華芙倒了茶水端給舒娥，麵色暖和地笑道：“這內裡兌有皇後送來的寒梅清露，皆是白梅所製，色彩潔白清透，竟如雪水普通。夫人嚐嚐。”

華芙見舒娥怔怔不語，心中非常焦急，悄悄拉了拉舒娥的手，柔聲叫道：“夫人……”

舒娥的手俄然一陣不由自主的痙攣。

舒娥神采恍忽，站立不穩，彷彿大夢初醒，又好似大病初癒，隻是扶著華芙的手悄悄說道：“孫娘子，我好累，想回房歇歇。”

“哐啷”一聲，將手邊桌子上的茶碗全部打翻。

“夫人想書籍之上，何故會有蠟油？”華東陽問道，嘴角又帶上了常日那樣含著些許玩世之意的笑。5

華芙忙拿起帕子為舒娥擦拭，看著舒娥一臉呆若木雞的茫然，不知華東陽說了些甚麼，不由瞥了他一眼。

舒娥聽到寒梅清露，便想到了那菡萏清露醉芙蕖，想到了皇後當日的話中明白所指的琴美人和楊婕妤。舒娥輕聲歎道：“人常說伴君如伴虎，實在日夕伴在君王身邊的，又何嘗冇有虎狼之人？”

“心腸良善，多行仁義……”舒娥翻開茶碗蓋子，看著內裡緩緩冒出溫熱的白霧。茶水還是常日本身所愛的竹葉青，冇有烹煮，冇有煎點，隻是最最平常的沏。隔著嫋嫋的霧氣，隻看到一碗淡淡的青碧。所謂的寒梅清露加在內裡，色彩冇有涓滴的竄改。隻是一翻開蓋子，便聞到了一股分歧平常的極淡極清幽的香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