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六章 茶香留客飲[第2頁/共11頁]

丁銘心中本來隻要社稷黎庶之念，對於這些世家商賈的私心天然考慮不周，但是他也是聰明之人，略一思考，已經明白此中事理，他蹙眉道：“但是定海為雍軍所奪，遠洋貿易必定間斷，吳越世家理應故意逐走雍軍，重開海運纔是？”

我固然知貳情意，卻不擔憂，走到琴台之旁坐下，拋去俗念，一心隻去想著淙淙流水，十指輕拂，琴聲響起。丁銘仔諦聽去，隻覺那琴音似是細細的雨滴自天涯而降，繼而流入山間清溪，漫過山石，超出樹根草莖，如織的溪水彙成河道，河道會聚成湖泊，應和著艙外湖水盪漾，融為一體，不分相互，令人聽來隻覺是天籟，不似絲絃之聲，琴聲中更是透著蕭灑不羈，安閒清閒之意一聽可知。

他目中閃過駭意，趕緊運起真氣，倒是一絲也提不起來，隻感覺渾身百骸如浴東風，有一種暖洋洋軟綿綿的感受，如飲醇酒，不能自拔。雙足一軟，顛仆在椅上，隻感覺渾身的力量都在逐寸逐分地散去。勉強回過甚去，隻見苦竹子不知何時已經暈倒在椅中，麵色微紅，似是好夢正酣。

這時候，小順子已經取來紫砂茶具，兩包茶葉，以及一罈密封的泉水，我便轉移話題道：“喝茶不成無樂，本日既有佳賓，就讓鄙人操琴一曲，以助雅興如何？”

聞言我眼睛一亮，這兩人我都曉得，苦竹子麼，曾聽小順子提過，此人本是南楚秘諜，當年小順子千裡追殺毒手邪心，曾放過他一馬，厥後他無顏再留在大雍，回到南楚以後便銷聲匿跡，想不到本日竟在這裡見到，怪不得小順子要這麼急著竄改麵貌，這些年來小順子麵貌冇有甚麼大的竄改，恐怕此人一眼就能認出他來。至於這個丁銘麼，我也是曉得的。江南武林當中有四個第一，江南第一殺手無情公子，天下第一奧秘人天機閣主，天下第一用毒妙手申如晦，最後一個就是吳越第一劍丁銘。曾有人言他的劍法足以稱得上江南第一，隻是他卻謙遜不肯承認。

我望向窗外，淡然道：“晉朝立國以來，朝廷選士以德行家世為主，所謂德行，皆是世家吹噓，所謂家世，更是將豪門庶人拒之門外，成果國力日趨闌珊，為蠻人破了都城，帝後皆*死。太子南渡，立建業為陪都，苟延殘喘，人稱厥後的晉廷為東晉。現在的南楚王宮，多數還是當日修建的陪都皇宮遺址。固然最後中原將士將蠻人逐了出去，都城遷回長安，但是選士的體例仍未竄改。厥後不過百年，東晉便四分五裂，武帝陛下秉承了江南膏壤，立國稱帝，改以科舉軌製選士，提拔將領更是不拘一格。可惜為了大業，武帝被迫和江南世家讓步，罷休部分權力，調換世家支撐，但是以武帝的雄才大略，那些世家不敢過分禁止，當時南楚朝中皆是豪傑，不拘出身來源，不問品德文章，乃是南楚最昌隆的時候。可惜武帝立國不到七年，便不幸崩逝，靈王繼位以後，世家權勢重新昂首。以後三代國主，皆是渾渾噩噩，隻知均衡世家之力，以保王位不失，科舉選才變成情勢，更將以策論選才，變成以詩詞歌賦爭勝。並且就是高中金榜，若無世家支撐，縱有驚人才氣，也不能晉身朝堂，朝中人事更替，多數都是世家爭雄的成果，賢達列為下陳，乾才卻為高官，南楚人才殘落，多因於此。國主尚且不知昂揚以守基業，何況我們這些淺顯百姓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