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三章 鄉音無改[第3頁/共10頁]

那老者身子一顫，望向江哲的麵龐，心中浮起亡妹的倩影，發覺甥兒的邊幅表麵和亡妹非常類似，當日小妹也是這般清淚滾滾，向本身要求定要留下胎兒，很久，他才歎道：“你說得不錯，若非小妹對峙，我又怎會屈就，隻是我失妹之痛，難以停歇，隻得遷怒於你父子。”說出這句話，彷彿是多年支撐他的仇恨支柱崩潰普通，他的神情多了幾分頹廢，彷彿身姿也疲軟了很多。

這時，一其中年將領步上樓來，對這青衣少年抱拳道：“霍參讚，嘉興已經全數節製住，請參軍命令。”

我略一思考，已經記了起來，輕聲唱道：“中庭多雜樹，偏為梅谘嗟。問君何獨然？念其霜中能作花，露中能作實。搖擺東風媚春日，念爾寥落逐北風，徒有霜華無霜質。（注4）”

注1：宋張堯同《嘉禾百詠》

見母舅一眼看破我的情意，我倒也是心中讚佩，卻不便說甚麼，隻是深深一拜。老者悄悄一歎，舉步向外走去，我心中愴然，背過身去，不肯見他衰老身形，風中卻飄來他蒼勁的語聲道：“哲兒不必難堪，你對荊氏已是仁至義儘，感謝你對長卿和舜卿的提攜救濟。”

聞言，我昔日恍惚的影象垂垂返來，想起少時固然常見爹爹孃親花間唱和，琴箏合奏，但是孃親公然老是那般慘白神采，衰弱身形，想起爹爹疇昔模糊流露的一言半語，忍不住清淚垂落，泣道：“母舅莫非不明白，這決定乃是孃親之意，爹爹不過是不肯違逆孃親苦心。”

那青衣少年聞言神采一動，笑道：“本來是嘉興荊氏的才子，傳聞荊兄十四歲時已經中了舉人，若非近年來閉門讀書，不求功名，隻怕已經名登金榜，成了南楚的棟梁之材了。”

老者聞言，也不由暢懷，笑道：“你孃親小字梅娘，平生也最是愛梅，少年之時，如果梅花含苞待放，便徹夜不寐，等待梅花開放，偶爾有梅花早開，便定要前去賞梅，即使冰雪未消，也不顧及。曾有一次她正在病中，聞說園中梅花初放，便不顧侍婢勸止，披衣進園，踏雪折梅，成果受了風寒，大病一場，連日昏昏。自她嫁給你父親以後，常和你父親琴箏唱和，更是做了一首《梅花落》的箏曲，儘述梅花清華孤傲之姿，你可另有印象？”

看到碑上的父親墨寶，心中本來生出的戾氣垂垂消逝，耳邊傳來蒼勁的足音，由遠及近，小順子走出梅林，未幾時轉回道：“是荊氏故鄉主前來，被呼延統領阻住，公子是否要見他？”我略一躊躇，道：“請母舅出去吧。”

霍琮聽得出神，淺笑看去，隻見荊信神采飛揚，氣度風liu，想及此人身份，心道，不愧是先生親眷，把盞敬酒道：“荊兄公然才調過人，小弟也記得幾首前人詞句，儘述煙雨樓名勝。不曉得荊兄可聽過麼？”言罷他安閒吟道：“細雨前汀，菱花開過蘋花斷。倚樓客倦，雨遠更煙遠。平底船輕，柳外漁歌緩。風吹散，鴛鴦飛遍，隻是無人見。”（注3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