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父皇來探[第1頁/共3頁]

西風吼怒，穿堂而過，捲起落葉無數，飛甍簷角下掛著的驚鳥鈴在烈風中，被吹得鈴鈴作響，愈發顯得此處天井空曠寥寂。

梁澄不慌不忙起家，讓小沙彌退下，安喜平跟在他身後，兩人來到正堂，就見明元帝負手立於庭內，四週一人也無，梁澄腳步一頓，舉手錶示安喜平退下，這才低眉斂目，走到明元帝身後三步遠處停下，撩起前襟，重重跪下。

明元帝見梁澄低頭不語，覺得這孩子委曲了，便歎道：“當年你週歲之時，無渡禪師曾言，你此生有一命劫，唯入佛門可破，看來並非虛言，你手上這枚血舍方便是無渡禪師所贈。”

“父皇，兒臣不敢有任何欺瞞，”梁澄額頭不離地，一雙眼眸暗淡如深，話裡儘是惶恐悲切，麵上卻冰封千裡，“兒臣的確受佛祖托夢，京畿久晴無雪，若要解災，唯有兒臣削髮。”

梁澄說完又是一個叩首，久久未曾起家。

“兒臣不敢！”梁澄重重磕下，額頭毫無反對地撞到堅固的青石板上，收回一道沉悶的響聲。

但是大齊西有吐蕃，北有突厥，加上各地天災頻繁，國庫不豐，隻怕明元帝早就對李家脫手了，哪怕李家乃忠烈之家。

“不敢？”明元帝終究回身，高高地俯視著腳下的梁澄，見他已經披上一身緇衣，眼裡肝火更勝，“連先斬後奏都做得出來，你有何不敢！社君削髮，茲事體大，你竟敢欺瞞於朕！”

梁澄撫上手腕，道：“統統皆是命數，與人無尤，兒臣亦……亦心甘甘心。”

不知過了多久，身上被披上一件銀絲緣邊緞麵兔絨罩衫，安喜平的聲音從後傳來，“殿下，風冷露重，還是回屋罷。”

“罷了，你便先在此處修行，隻是身材髮膚受之父母，不成毀傷，你又是天潢貴胄，剃度之事，不必再議，佛祖托夢之事，若真應驗，你便帶髮修行，父皇亦不忍見吾兒……受命劫磋磨。”

明元帝早已過不惑之年，卻因為修煉菩提心經的原因，看來與三十無異，兩鬢烏黑，麪皮紅潤，說是如日中天也不為過。

殿下如何會歡樂輕鬆呢，定是在寬宥他，安喜平頓時眼眶一紅，啞聲道：“殿下……”

方丈為梁澄備下的歸真居，是一處伶仃的院落，隔著穿花廊道，另有無相居和香積齋，與本來的梅林精舍隔水相望，兩片梅林於蓮池東岸交彙，中間一座八角琉璃亭，端是這大相國寺內最好的去處，是以紅梅精舍變成了皇家寮房，而白梅這邊的院落則成了上客堂，專司歡迎大德高僧。

大齊曆任天子皆儀表瑰傑，身形魁偉，但是明元帝倒是一副陰柔麵孔，清潤高雅，和趙太後像了幾分，彆的幾分卻不知像誰。

夏季的入夜得快，才過酉時初刻，夜色就已濃稠。

而朝堂之上亦是唇槍舌劍，吵得不成開交，梁澄固然冇有結黨營私，但是他這儲君做得也是非常合格，文武兼備，謙遜賢德，仁厚有加，背後又有李家撐腰，支撐他的權勢天然不小，現在一朝削髮，毫無前兆，當真叫人措手不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