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 我兒[第1頁/共8頁]

段嶺說：“可夫子說，家世決定不了甚麼。”

“就此彆過了。”郎俊俠說。

“那……”

段嶺本想說郎俊俠教他的是，要當真讀書，來日成績一番大奇蹟，不能讓你爹絕望，但李漸鴻說：“我兒不必在乎旁人所言，來日你想做甚麼，就去做甚麼。”

郎俊俠道：“你長大了，段嶺。”

“段嶺。”郎俊俠說，“我隻是你射中一過客，從今今後，你須得聽你爹的話。這世上，如有一人會經心全意待你，再不欺瞞你，遇見傷害時不顧性命來救你，凡事經心極力為你籌算，除他以外，再無彆人。”

“你不歡暢。”段嶺把手放在李漸鴻兩側臉上，晃了晃他的腦袋，問：“有苦衷麼？”

上京澡堂中徹夜燈火，夏季時沐浴不便，郎俊俠就常帶段嶺來這兒，有乾果吃，另有甜醪糟喝，樓下另有平話聽。段嶺輕車熟路，牽著李漸鴻的手往澡堂裡走，踮著腳尖在櫃檯前數了銀兩，叮嚀搓澡工，李漸鴻隻是在背麵看，眼裡帶著笑意。

“嗯？”

“固然讓他來接你，顧問你。”李漸鴻說，“但我可不想瞥見我兒成了一個小郎俊俠。”

洗過澡後，李漸鴻一身青袍，郎俊俠的新衣穿在他身上仍顯得略小了，父子二人便沿著冷巷，在東風裡回家去。李漸鴻揹著兒子，沿著青石板路漸漸地走。上京在這明麗的、早退的春季裡如同復甦的少女，慵懶地伸展開來。

段嶺轉頭出來，手忙腳亂，要給郎俊俠清算東西，卻聽到一陣馬蹄聲響，郎俊俠竟是說走就走，段嶺抱著給郎俊俠清算到一半的承擔跑出來，袍襟在春夜的風裡飄蕩。

段嶺仿照李漸鴻，將掌法打了一輪，李漸鴻也不說他打得對不對，隻是囫圇教了他一些，便說：“成了，先學一點，你有興趣，轉頭再練，這叫‘深切淺出’。”

“這很好。”郎俊俠說。

段嶺：“……”

李漸鴻側過身，說：“爹在玉璧關下與元人短兵相接，哲彆一箭射穿我鎧甲，留下此疤。”

“爹，你幾歲？”段嶺隨口問。

“這是……如何得的？”段嶺問。

“此事說來話長。”李漸鴻想了想，說，“來日空了再漸漸說吧，當你曉得他的出身後，若再將他視作好友，爹天然也不勉強你。你現在就想聽嗎？”

“爹，我想去蒔花。”段嶺說。

無人催促，段嶺仍有點於心不安，心不在焉地忙活了一會兒，又去讀書。

李漸鴻昂首看著燈火光輝的廳堂，說：“爹不搓澡，不必叮嚀人出去。”

李漸鴻答道：“不管那些，隻要你高興就成。”

“爹當真有事要讓他辦……”李漸鴻茫然說：“那便遲幾天？罷了罷了……”

段嶺明白了，就像花樣中所聽到的普通，漢人都想回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