舊人[第1頁/共4頁]

午後，蟬鳴聲聲，一株偌大的老柳樹遮去了冷巷半邊的天光，也隔斷了無數的熱意，男人推開院門，便聞聲一陣歡笑由遠及近，“是阿爹返來了。”

見到昔日故交，她似又想起了很多事，是昔日南陵莊府內那萬千寵嬖一呼百諾的靜安郡主，是家破人亡時的倉促奔逃，另有昔日一浮如夢的桃源舊事，隻是那些都已遠去，都已遠去……剩下的，獨一現在蕭瑟的實際，半夜時分，咯吱聲聲的乾澀車輪音。

周利看著雕花門扇開了，從門內走出一名中年男人，身後還跟著十二三歲的小童，揹著藥箱，忙上前問道：“如何了？”

阿蓮對他笑著道：“我冇事，你看，另有寶兒和珠妹呢。”

阿音輕笑：“之前我便擔憂你們多思，就當幫我個忙吧，不必再提。”

一大一小兩個毛頭歡蹦歡跳地飛奔撲來，“阿爹，我的糖。”“阿爹，我的布娃娃。”

阿音闌珊地點點頭，“那便好，如此，我也不便擔擱，勞你們幫我備些乾糧，再雇一輛車，徹夜便走。”

阿音上前，摸著她的肚子，柔聲道：“你總不但願你的孩子們冇了父親吧，阿蓮，我曉得你的心，隻是，大家有大家的活法，我不能過的日子，你們幫我好好過下去……”

聽著闔門之聲，明曄放下書卷，盯著博山爐中嫋嫋而起的沉捲菸，捲菸中，彷彿嫋出一雙被火光映照地敞亮的眼睛。

周利感覺額頭熱痛一跳一跳得，明曄未曾叫他起家，便隻得持續躬身，背後卻沁出一層盜汗來，不知是傷口還是疼痛，還是眼下這壓抑的氣味令他透不過氣來。

屋內走出一年青的婦人，手撐著腰腹，似有了身孕，麵上珠光紅潤，亦是溫文而笑，“文清。”

“我幫阿孃倒水了。”

阿音知力有不逮，苦笑一聲，道：“就算死，我起碼也該曉得變鬼以後該找誰償命吧。”

阿音發笑，“不是甚麼犒賞，隻是一個熟人的禮品罷了，財帛與我，另有甚麼首要的，拿著吧。”

“返來。”明曄又一聲，他的話語冷然地冇有一絲溫度。

婦人忙道：“這幾年，郡主訊息全無，阿蓮還覺得郡主……此番能見到郡主安好，阿蓮拜謝彼蒼來來不及，怎會感覺郡主是打攪？”

周利如蒙大赦，立即直起家，要退出門去。

周利那夜被火燒了半邊的頭髮和眉毛，現在看起來很有些風趣。

周利忙站住不動，而後，又上前兩步。

明曄不為所動，翻了一頁書，彷彿書中的顏如玉、黃金屋令他沉浸此中，充耳不聞身邊之事。

男人發笑，從隨身的布兜裡取出油紙包的糖果和一隻布玩偶，兩個孩子接過，歡天喜地地又向著屋子跑去，“娘――”

阿音有些怠倦地吐出口氣，隨後，冷聲道：“中間哪位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