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五章 墓頭回[第2頁/共3頁]
本來,這是她身後的場景,難怪影象裡從未曾有過。
解憂失落地回過甚,倚碑而坐,伸手撫著碑上刻字,低低接上,“良馬足因無主踠,舊交心為絕弦哀。地府莫歎三光隔,又送文星入夜台。”
解憂緩緩跪坐下去,滿地堆積的花瓣,潔白中帶著絳紫色彩,晃成恍惚一片。
誰都會驚駭滅亡,誰都會驚駭身後被人忘記,即便已經死過一次,她仍然不能免俗。
然後,麵前的人也半蹲而下,伸脫手,似要撫上她的臉頰,說些甚麼安撫的話。
第二日,楚蘅遭誣,尚且不知是何人所為——不過關於楚蘅的話彷彿都是聽越女提及的。
耳邊垂垂多了啾啾鳥鳴,彷彿有花的芬芳香氣繚繞身側。
解憂闔眸,細細梳理思路。
醫沉從書柬中昂首,燭影下,見她淡然取了素帕拭去指上血跡,輕蹙了眉,卻冇說甚麼。
解憂淺淡的聲音也與泛音普通空靈冷酷,“蜉蝣之羽,衣裳楚楚。心之憂矣,於我歸處?蜉蝣之翼,采采衣服。心之憂矣,於我歸息?蜉蝣掘閱,麻衣如雪。心之憂矣,於我歸說?”
隔了半晌,解憂掩眸,纖細的手指悄悄抹著擰得極緊的絲絃,偏過甚帶著自嘲輕歎一聲,“來如流水兮逝如風……不知何所來兮何所終……”
以後一日,伯姬因過於哀思在蕙苑失態,越女換去了蕙苑中的焚過的香灰。
《蜉蝣》本是哀婉苦楚的曲子,經她順手挑起的泛音伴奏,少了幾分對滅亡的悵惘和驚駭,多了幾分看破存亡的豁然。
想喚她一聲,聲音卻噎在了喉中,不知說甚麼纔好。
那麼,再也不要入夢了罷……毫偶然義的前塵之夢,再回顧又有甚麼好處?
良馬足因無主踠,舊交心為絕弦哀。地府莫歎三光隔,又送文星入夜台。
虛負淩雲萬丈才,平生襟抱未曾開。鳥啼花落人安在,竹死桐枯鳳不來。
“……憂知之矣。”解憂霎了霎眼,將指尖含入口中輕吮。
泛音聲音虛泛空靈,彷彿有著一種向上飄浮的神馳,與古琴樸拙得下沉的音符不同很較著,都說“泛音法天,散音法地,按音法人”,是以泛音又稱“天音”。
她想問,她俄然就想問,她當初身後,屍身過了幾日才為人發覺?有多少人曉得此事?外界對她有何評價?這又是她身後的第幾個年初了?
唇角勾起一絲笑意,應是又在夢中回到了那埋骨的古鎮,隻是如許的圖景,彷彿並非她生前見過的。
如許空靈,或許曾是泛天的雲霄之音吧?
一黑一白兩道人影轉過了九轉百折的木蘭林,前麵的人突然留步,解憂冇刹住,踉蹌地撲了上去。
殺死那婢女的東西,該當就是擰緊的絲絃……隻要加以力道,鋼製琴絃的鋒利程度足以勒破人的皮膚,若不是這個年代琴絃均是蠶絲或植物筋製成,達不到鋼弦的強度,她早已肯定了這個猜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