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2 庭辯[第3頁/共10頁]

“莫非這就是有‘仁厚’之名的張公，歡迎客人的體例麼？”

三人起家，方從哲偷眼相看，見那說話之人，恰是長官的張士誠。隔得也遠，光芒也不好，瞧不太清楚張士誠的麵孔。隻見他坐姿慵懶，一手支頭，一雙眼中時有光芒閃過，彷彿也正在細細地打量他們三人。

他聞言點頭，做出來一副瞭然的神采，說道：“如此，則公的苦心，我曉得了！您這是在‘以迂求直’。正如《易經》上說：‘尺蠖之屈，求其信也，龍蛇之得以存身也。’”“信”，即“伸”。暗以“龍蛇”比方張士誠，不動聲色地又給他拍了一個馬屁。嘉獎他能屈能伸，可稱為大丈夫。

羅國器心頭一跳，倉猝轉眼去看方從哲。潘元紹與韓謙的質疑很對，該如何答覆他們？

“若私有此勝誌，則聽我之言，‘霸越’可成。若公無此勝誌，抑或私有此勝誌，而卻不肯聽我言，則‘吳破’必矣！”

饒介坐下。右邊又有一東吳士子站起，嘲笑說道：“你這是在以子貢自居了？但是，莫非你就冇有傳聞過‘子貢辯智而魯削’的故事麼？”

“人皆言吳人脆弱。春秋之末，以齊、楚、晉三國之強，而吳足以入楚、禍齊、脅晉。越既並吳，山東諸侯亦且惕惕焉。及秦之衰，項羽起於會稽，钜鹿之戰，士無不一當十，呼聲動六合。諸侯從壁上觀，皆惴恐。猶謂吳人脆弱，不敷以當秦晉之甲騎乎？猶謂吳人脆弱，不敷以懼諸侯與壁上乎！

就算韓非子說的都是究竟，子貢確切雖經出使而不可，導致了“削魯”的結果，但是他卻也的確有過“存魯”的成績，這又是為甚麼呢？

踞坐在側席上的潘元紹聞言而起，攘臂怒，說道：“海東缺糧，處所殘破，朝不保夕。如果得不到俺們的糧食，軍馬再精美，也不會是察罕的敵手。自保不及，還用‘得一國三麵之勁敵’的話來恐嚇俺們麼？”

方從哲答道：“所謂‘事智於外’，牽涉國之稱霸。是軍國重言，不成輕入彆耳。我傳聞‘君不密，則失其國。’公若果欲想聞之，則請公先屏退擺佈，然後我能夠與公安閒言之。”

“吳王濞率江湖後輩起而叛漢，事雖不成，君臣皆為震驚。曹魏以漢之丞相，蜀劉以漢之苗裔，而孫氏立國，非漢丞相，亦非漢之苗裔，承三代之烈風，獨以江南為表裡，而竟至能對抗兩國之勁敵。何也？全賴吳人之刁悍也。又至東晉，淝水之戰，更一戰大破強秦百萬！之前秦之強，風聲鶴唳。吳人其脆弱乎？吳人其脆弱乎？猶且還說吳人脆弱麼？

“公如果肯救海東，則是為‘高義’。海東雖得其救，外有秦晉的察罕。公坐山而觀虎鬥之，大利也。義救困燕，威卻強秦，不肯去這麼做，不務此，而倒是目光短淺，隻去可惜戔戔的粟米，專務粟米，則為國計者過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