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章 晝眠[第1頁/共4頁]

再看床屏上的畫,趙佶愈發對勁,乾脆坐在床上,回身伸足,竟躺了下來。

當時是淩晨,外間猶有未儘的清秋雨,化作從簷上滴落的散珠碎玉,染濕了氛圍。一陣輕風從簾外吹來,趙佶展開眼,淺笑問蕙羅:“感遭到了麼?”

趙佶笑道:“你如有興趣我就說給你聽……元祐二年春,黃庭堅四十二歲,還在京中,任著作佐郎、集賢校理,是館閣清貴之職。我二姑父駙馬都尉王晉卿愛與文士來往,多次送詩給黃庭堅,請他唱和。黃庭堅人到中年,不愛作詩,以閉關坐禪為由,老是拖著。有一天,王晉卿派人送了很多時令香花到黃庭堅宅中,滿滿地擺了一屋,黃庭堅便笑了,援筆題了這詩贈送王晉卿。詩中所提的八節灘在洛陽,陣勢險惡,有嶙峋怪石立於水麵,船筏過此總被破傷。黃庭堅此詩是說:本人表情已過中年,這驕橫美人般的花香卻仍然令人微醺,幾乎破了我的禪定。提及我春季的詩興,該如何對比呢?就像在八節灘頭順水行舟,何其艱钜。此句意指文思滯澀,以是未能及時和詩。”

趙佶視朝之前叮囑蕙羅在福寧殿等他返來,時近中午時他返來了,手裡握著黃庭堅那捲《花氣薰人帖》。

蕙羅臉更紅了,訥訥道:“我……”

蕙羅低首道:“我隻是瞥見喜好的就強記下來罷了,也不求甚解,這詩的意義也不是很明白呢。”

趙佶頗訝異地諦視她,道:“我之前也跟彆的渾家講授過詩詞,從未有人說我講得不對。”

床上的趙佶半垂視線看她,又轉顧煙縷,斯須,拔下頭上綰髮的玉簪,敲擊著床舷做節拍,開端輕吟淺唱一闋詞:“六張機,雕花鋪錦半離披,蘭房彆有留春計。爐添小篆,日長一線,相對繡工遲。”

唱罷,趙佶一聲低歎:“我真恨張茂則呀,白白奪走我們十一年靜好光陰。”

趙佶大笑:“以是我愛聽你批評書畫。轉頭教教畫院的官兒去,他們每次看了我的畫倒是想拍馬,但總拍不到點上。”

趙佶坐下來,舉盞飲茶,一抹埋冇的笑意悠然浮出,旋即悄無聲氣地冇入水痕波光中。

蕙羅連連點頭,含笑伸手指虛劃臨摹。趙佶見狀當即命人取筆墨,親身教蕙羅臨帖。蕙羅很樂意學,全神灌輸地寫得很當真。趙佶不時從旁指導,有一字蕙羅冇寫好,他移步至她身後,右手握她執筆的手,安閒引她重寫一遍。

趙佶晝眠於蕙馥閣之事以不成思議的速率遍傳六宮,很快地,不但楊日言,連入內內侍省都知和司宮令都稱呼蕙羅為“典飾娘子”,見她對他們施禮必慎重行禮。其他人等更是紛繁湊趣蕙羅,凡是看出她有何需求必搶先為她去做,隻求能鞍前馬後地為她效力。

蕙羅聽到此處質疑道:“不對呀,春季的花香應當激起詩興纔是,黃山穀那樣的才士如何會在春季文思滯澀呢?這幾句或許是說,人到中年,很難再被甚麼打動,作詩也提不起興趣,但這芬芳花香令我從老衲入定般的狀況中醒來,春季的氣味促使我詩興萌發,一貫滯澀的才情也如泉湧,以是作了這首詩,感受就像撐船勇渡八節灘頭一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