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章[第1頁/共6頁]
“哦,好。記得早點回家,除夕不回,元宵總得返來,你得給你爸燒紙。”
朱福田拉完肚子,回到車上軟若稀泥,嘩啦啦吐個不斷。表叔派部下駕駛他的夏利,我則陪表叔坐進奔馳。緩慢繞上機場路,酒勁跌宕翻湧,看窗外燈火透明,舊事如鳥飛來。想起老爸的死,想起那些爭名奪利的算計,再回顧目前的落魄,禁不住對朱福田恨之入骨,一個險惡的打算湧上心頭:換回駕駛員,朱福田醉酒駕駛,橫屍機場高速。這般策畫,頗覺本身喪儘天良。“有仇不報非君子。”一個聲音在胸腔迴盪;“放下屠刀登時成佛。”另一個聲音卻又繚繞腦海。邪與正的思惟鬥爭中,忽又想起燈下納鞋的老媽、落空雙腿的吳倩,肝火竟垂垂停歇,屈就於後邊阿誰聲音,恍忽中虛空站在跟前,佛像寂靜,衝我微微地笑。
茶氣氤氳間,斜馬過河炮翻山,車卒比武相越田,狠惡的博弈中,虛空並未使出絕招,自個兒卻已使儘解數。三戰三敗,我有些泄氣,搶過他的“將”棋說:“擒賊擒王,兵家上策。”虛空捋起袖子摻滿茶,朗聲道:“你呀你,戾氣未消。”“戾氣?”正疑竇間申冬強發來簡訊:貨已從哈爾濱調往成都,彌補軍區供應摻假不對,馮錫山的事老闆親身托人處理,他精通吵嘴兩道,擺平這事不在話下。字裡行間,申冬強的口氣不像愣頭青,倒很有些帶領風采。“長江後浪推前浪,適應天理適應天然,你爭我鬥有何意義?”暗歎間合上手機,心懸已久的巨石轟然落地,轉頭對虛空說:“我瞥見太陽從西邊升起了。”虛空一臉不解,我又道,“人們以為太陽東昇西落,那是受固有思惟趨勢,忽視商定俗成的束縛,真諦是謬論,謬論也是真諦。”話畢虛空臉上的疑雲頓消,呷了一口茶慨歎:“超然物外,也就冇有罪過,高境地高境地,老衲自愧不如。”然後起家走進閣房,很久,捧著一串佛珠走出,“老衲冇甚麼可送,剛開光,願你能沾上好運。”
回家取了銀行卡,又疊了些衣服,打包成裹。茶幾上有一盒未開封的牛奶,一碟油炸胡豆,是我小時候最愛吃的早點。老媽不在,估計鞋墊還未賣完,這時正在巷口擺攤設位。環顧粗陋逼仄的家,統統都是那麼靠近,淚腺禁不住酸澀,當下心一橫,掂上箱子下樓,打車到江北國際機場。訂了一張去上海的機票,候機間歇,大廳電視播放著一則訊息:本日淩晨,的哥在渝北大道發明一輛夏利,車門窗門大開,駕駛室斜躺一名中年男人,大夫證明已滅亡多時;經警方初法度查,死因係司機醉酒駕駛,停靠路邊長時候無人問津,遭寒氣候活活凍死……隨後閃出一個鏡頭特寫,死者恰是朱福田,麵色烏青,嘴唇半張,甚是猙獰。腦袋轟然作響,目光停滯畫麵,直到午間訊息播完,我才詫詫回過神采。暗作疑竇,顫抖著摸脫手機,撥通了老媽的電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