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、覺性[第1頁/共3頁]
那今後她抱我時,便不至於箍得我喘不過氣了。
那年,朝平郡靈台宗盂蘭法會,師父帶我同去。若按撿我那日作生辰,我十三歲。
那晚她抱著我哭,雙手又箍得很緊,我推開,她因而哭得更喧華了。
“那為何佛老是寶相寂靜?”
我問師父:
他嗬嗬一笑,乾巴的臉像是被揉皺了的紙:
我斂眸。
我觀儘藏經閣中經籍,《妙法蓮華經》、《金剛經》、《楞嚴經》、《楞伽經》……
“你觀浮雲,可知其為何而動?”
師父讓我上了一尊千瓣蓮台,有一麵色蠟黃的和尚與我論法。
“癡兒……”
師父牽我走那天,有幾人送我到門口。雨洗過黃地盤有些泥濘,奶孃坐在黃泥裡,嚎啕大哭,南武行差未幾有我腰粗的手臂伸疇昔要拉她起來,她卻滾出來了。那老頭兒腰間掛個銅菸鬥,站在那邊皺眉冷哼一聲,她靠著牆,不住顫抖著。
師父敲我腦袋:
哇――哇――
旗號斜倒,斷戟,鈍刀四周散落,到處硝煙,我瞥見殘霞如血濃稠,倒下的死人渙散的瞳裡映著我。
師父感喟:
“那我住了這大屋,也寂靜麼?”
“揭諦揭諦波羅揭諦娑婆訶揭諦菩提娑婆訶……”
“我心在動。”
……
我望向天涯浮雲,待他先開口,他彷彿有些著惱:
嬰啼如曙光劃破寒夜,零散幾隻烏鴉被嚇著,撲棱棱振翅飛走了。
我望向他,神采蠟黃,泛著一層油光,張著血盆大口,眯起眼睛大笑。
――紅豆生北國,春來發幾枝。
“佛是大擺脫,存於不成說之疇昔,不成知之將來。如何有七情六慾!”
腳步聲靠近。
靈台宗比僧伽藍寺更大,廣場上有一座大理石雕就,三千三百三十三瓣的蓮台。師父說,坐此蓮台說法,般若雷音自行加持。
“除了那年撿他,這孩子彷彿從不會哭呢。”
我到她家一年後,喊了她一聲娘,當時她端著半銅盆淨水,銅盆哐當落下,淨水漫了一地。
奶孃臉上塗了白漆似的,咳嗽起來,我抱她腿朝她笑了笑。
如何來到這兒的,我也不曉得,隻模糊記得阿誰畫麵:在有三條岔口的大河裡漂著,岸上開滿曼珠沙華,白得純真,紅得驚心。
“為甚麼幾尊泥塑銅鑄的死物,住的屋子比我奶孃的大很多呢?”
――願君多采擷,此物最相思。
兵甲,鉤戟,長铩。
師父帶我進廟門,我喜好青石階旁的紅葉――像極了四年前那朵花的色彩。
厥後師父說他修杜口禪,再不準我多問了,給我取了法號,叫“覺性”。
腦袋又一疼,師父斥道:
師父每年都來看我,第二年,他抱我起來講:
翌日,師父給我一本《地藏經》。
我既無兄弟姐妹,平時也不愛動,叫用飯我便吃,讓我睡覺便睡了,厥後有人站在我麵前說我傻,我也不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