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回 救友顯和尚菩薩道 危難見學台烈士心[第1頁/共8頁]

“金大人，給首輔的揭帖，收回了嗎？”陳瑞又問。

無可取下胸前掛著的佛珠，拿在手上撚動起來。金學曾實不忍傷害這位慈眉善目標老衲人，但法不容情，他持續言道：

“是啊！”無可歎道，“前天夜裡，何心隱來寶通寺拜見老衲，出門即遭拘繫。老衲想問學台大人，何心隱究竟犯了甚麼法？”

“為何？”

“嘉靖朝南京禮部尚書焦啟芳，平生最怕甲由，每日到衙升堂，先得讓雜役角角縫縫裡找一遍，看是否有甲由入侵。是以，時人笑他是甲由尚書。隆慶朝北京工部右侍郎李宗田，怕的是烏鴉，隻要聽到烏鴉一叫，他立時神采慘白。凡他住家與值事的處所，都一棵樹不留，為的是不讓烏鴉有落腳之處，人稱烏鴉侍郎。現在，陳大人這麼怕知了，倒恰好與甲由尚書烏鴉侍郎一道，可稱為知了巡撫了。”

巡按禦史王龍陽因為事前冇有參與此事，固然插手會揖，也隻是帶了兩隻耳朵來，並不肯主動頒發定見。金學曾向來不曉得“驚駭”二字，對情勢的估計不像陳瑞那樣擔憂。這時候，見陳瑞哭喪著臉，他反倒安撫道：

金學曾剛聽完監正的具稟，還來不及唆使，衙門堂役又來陳述說寶通禪寺的無可禪師前來拜見，人已在大門口候著了，問他見還是不見。金學曾內心頭嘀咕了一句：“眼下都是烈火躥上梁的時候了，這老衲人跑來湊甚麼熱烈。”嘴上卻說：“哦，無可禪師來了，快請，快請！”堂役領命而去，趁這空兒，金學曾對監正安插說：

“我要看看那些人想如何辦？”

“狗舌頭散熱。”王龍陽隨話搭話。

金學曾見陳瑞辦任何一件事情都畏首畏尾，內心頭感到窩火，但權在人家手上，發脾氣隻會把事情弄得更糟，隻得搖點頭，暗自長歎一口氣。

“甚麼話到你金大人嘴裡，講出來都能把人笑岔了氣，甚麼時候你開個堂會，專講一場笑話。”

“回衙門。”金學曾頭也不答覆道。

“何事？”陳瑞一驚。

見金學曾不答話，步子卻越走越快，陳瑞號令捕快上前把金學曾攔住，他隨後跑上前來言道：

“常言道當局者迷，你是局外人，也許看得更清楚。”

“既有六百名兵士，事情就更好辦了。”金學曾插話說。

“陳大人，你不消擔憂，何心隱的徒子徒孫，都是一些半尷不尬的貨品，做不成甚麼大事。”

“是啊，不要留下疏失。”王龍陽擁戴著說。

“大貓，大貓就是你為朝廷辦事的忠心。”說到這裡，金學曾聽得門口響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聲，知是無可禪師到了，便對監正說，“你從速歸去，黌舍裡若鬨出甚麼大事來，我拿你是問。”

“陳瑞這個老滑頭，遇事就推辭任務。”金學曾內心頭罵了一句，嘴上卻道：“陳大人說的不差，何心隱犯的是學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