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5章 則天(八)[第1頁/共3頁]
唯有這石榴裙,自當時至今,還是在兩京女婦中流行著,不但流行,還因著她的即位而愈受追捧――而她本身卻已好久不穿了。
小東西仰著頭看她,眼中儘是惶恐,這當然是她十幾年來悉心□□而至,她現在卻一點也歡暢不起來,剛想說“罷了”,卻聽這小女娘悄悄啟口,低聲答覆:“怨。”
但是也幸虧她是奉養筆墨的秀士,才得以遇見當時還正年青的太子,未經世事的小小少年有一個霸道的母親和一個雄才偉略的父親,另有好幾個大誌勃勃的遠親兄長,覺得這世上的女人都該如他母親,男人都該如他父兄,直到遇見了經時磋磨、和順恭婉的她。
她緊緊地抓住了這一根拯救稻草,日夜揣摩他的愛好,假裝成他所喜好的模樣。他則越陷越深,熱烈放縱無以自拔。
她無端地生出些許煩躁,恨本身為何不能身為一個男人,但是倘若她真天生了一個男人,恐怕這大周天下,也輪不到她來坐。
酒意上了頭,她沉甸甸地仰倒在床,明顯怠倦已極,卻還迷迷濛濛地想著舊事,不管如何也睡不著,小東西在這時候也恭敬還是,一絲不苟地替她理順被褥,奉她安息,她心中有無數思路,或歡樂或憂愁或眷戀或厭倦,總無稍息,三十歲燈下苦思動聽詩句的她亦在麵前揮之不去,當時的憂愁彷徨曆曆在目,而她本身曾幾次吟誦考慮的詩句,忽地都換成了婉兒的聲音:“看朱成碧思紛繁,蕉萃支離為憶君。不信比來長下淚,開箱驗取石榴裙。”
她畢竟已顛末端穿石榴裙的年紀,也早不是經心打扮祈求彆人垂憐的身份――不過也正因如此,穿石榴裙這件事情得…非常風趣。
她在心中悄悄地感喟了一聲,直愣愣地去看婉兒,這小東西本未畫盛飾,奉養了她一全部日夜,到現在妝容半褪時,竟暴露了些許疲老之態,眼角細細的皺紋泛出來,遠已非十四五歲芳華水嫩的風景。
她經曆了這麼多的光陰,連天子也做了很多年了,卻還是忘不了當年在燈下含著淚,一字一句考慮詞句時的場景。
侍臣還以石榴裙為題,連續做了很多詩句,虧了很多青年漂亮,龍鳳之才,恰好要舞文弄墨,願意腸歌頌她這六旬老嫗的仙顏,更有甚者,則隱晦地寫詩,或自薦,或向她保舉本身的子侄――好似她已大哥色衰,就合該單為著一個漂亮的麵貌,或是雄大的“器具”,去姑息那些文不成武不就的酒囊飯袋普通。
小東西已到了她寫那首詩時的年紀了。
穿戴石榴裙受正裝禮容的群臣朝賀的天子,她怕是頭一個罷,那些人眼中的猜忌驚奇如此之深,卻還是隻能恭恭敬敬地蒲伏在她腳下,歡歡樂喜地向她呼賀萬歲。
她的睏乏之情不翼而飛,驀地坐起,直勾勾地去看這小東西,含笑挑眉:“哦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