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7章 春宴[第1頁/共3頁]
崔明德低頭輕啜一口,道:“這不是我的體例。”我還等她說是誰,她卻將杯子舉到麵前,右手大拇指用力,將杯子來回緩緩轉一遍,彷彿已沉浸在這夜光杯的美色中普通,竟不開口再說。
崔明德拈起一個李子放在嘴邊,隻悄悄一咬,便蹙了眉,將李子扔在盤中,道:“雕工再好,也是個酸李子,入不得口。”
獨孤紹見了我便拱手笑道:“想不到二孃如許守時,我還覺得要再等一會呢。”
立春之日,旨意隻賜彩花,不設宮宴,獨孤紹便早早地作了一東,請我們去洛水之濱賞春。她是高門貴女,我本覺得這宴該是華堂滿座,便戴春勝、佩琅璫,盛裝麗服地攜眾而去,誰知到了會晤的處所,隻見獨孤紹、獨孤敏二人接出來,獨孤紹頭戴著尖頂渾脫,穿一身五彩窄袖短襟胡服,圍著金腰帶、玉帶鉤,佩金鞘短劍,蹬雲錦翹頭履,手提著一條七彩繩結小馬鞭,身下是一匹純黑駿馬。這馬身健腿長,滿身烏黑,隻要眉尖、左前蹄、右後蹄三處有一綹烏黑的毛,雖非天馬,卻也一望便知寶貴。獨孤敏與獨孤紹的打扮並無二致,隻衣服是赤金色,她騎著一匹紅色駿馬,一手托腮,一麵望著洛水發楞。
疇前我偏疼單獨出門,便是不得不帶從人時,也隻帶靠近的幾個,近幾月卻喜好起浩大的場麵來,出宮時不但要擺齊備副儀仗,還要叫我那些伴讀們一起,並連她們的侍從也鋪陳開,而一旦落空瞭如許幾百人前呼後擁的場麵庇護,便感覺本身像是一條赤條條被呈在案板上的待宰遊魚普通孤傲無助。
獨孤紹笑道:“就是酸的,纔好配這春飲。”說著拍鼓掌,便又有一對高帽侍女魚貫而來,每人手裡都托著一瓶酒和一隻夜光杯。
獨孤紹倒也冇甚麼表示,自安閒在地引我們沿洛水而下,行了約有半裡,才見有一處搭起了棚障,內裡候著數十名主子差役,等我們上馬,便各自牽馬走開,又有胡服高履的侍女們候在棚障的入口,手上捏著剪得極精美的金紅彩花,待我們顛末,便一一貫我們頭上簪上,等我們退席,又端上盤子,奉上鮮果。
那酒盛在瓶中還看不見,等倒出來,在夜光杯裡深紅一片,才知是葡萄酒,我忙道:“我不善飲,替我上些茶湯,或是冰飲都好。”
崔明德方纔還在向我講說洛水的典故,大師一起有說有笑,一眨眼間卻又閉了嘴,隻顧著昂首四周找燕子了。
我聽她語氣,不覺也跟著向後一看,卻見右邊掉隊半個馬身的位置上恰是崔明德,心有所悟,笑而不語。
比來宴飲既多,各色珍羞好菜我實已是看厭了的,本不大上心,誰知獨孤紹的宴卻分歧彆處,上來果品隻要四樣,卻樣樣奇特:一盤櫻桃有二十五顆,頂上是最大的一顆,上麵一層是三顆,再下是五顆,再下又增,一共五層,至最下九顆,這還不算,統統的櫻桃全都均勻地切成六瓣,各自翻開,中間一顆果核顫巍巍立著,彷彿花朵普通;一盤脆青桃,用蜜水漬過,冰凍,結成如冰糖葫蘆那般的果子,顆顆晶瑩剔透,也是如櫻桃那般二十五個小青桃堆成一盤;一盤裡放一隻椰子,外殼削去頂上一小半,將一隻琉璃碗嵌在內裡,椰子的汁水盛放在碗裡,椰漿與琉璃在日光下交相輝映,熠熠生光;一盤李子,看著平平無奇,我想旁的都如許奇怪,這一盤恐怕也有甚麼構造,拈花起一個看了一遍,冇甚麼獨特之處,放在口裡一咬,才知這李子內裡的果核全都冇了,這李子必然被人翻開過,便又拿起一個細細看了一遍,發明兩條極藐小的刀痕,將李子剝開一看,卻見內裡小小的處所,卻雕滿了駿馬,細心一數,竟有八匹之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