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七章 歐陽安娜[第2頁/共3頁]

就是她。歐陽思聰留在故鄉的小戀人，連小妾都算不上，也是島上最後的“海女”——下海潛水彙集貝殼與海綿為生的女人。達摩山風俗稍異於大陸，海女都是赤身赤身潛水，倒是跟日秘聞似。恐怕也是透露在大天然中的海女身材，讓人到中年的歐陽思聰動了心。

“我爹說，這是我從孃胎裡帶出來的玉石。”

歐陽安娜撐著小陽傘，走過漁村盤曲的石子路，來到一間茅草屋前。一個剛會走路的小男孩正在玩貝殼，屋裡走出個年青女人，懷裡抱著吃奶的嬰兒。

透過石頭堆積的視窗，搖搖欲墜的玻璃窗後，歐陽安娜望向亞洲大陸方向，一片朝霞像被鮮血滲入的紗布，飄零在天涯線與蒼穹的絕頂，底下是映成金黃色的滾滾東海，就像上海大天下的開業慶典。

這是歐陽家屬的祖屋，是她的爺爺在同治年間親手製作的。

歐陽安娜伸開雙臂，驅逐飛艇吊艙裡的搭客，阿誰名字呼之慾出！

達摩山的最高點位於中部，海拔七百多米。三年前，北洋當局交通部派人上島，在山頂造起一座巍峨的燈塔，為南來北往的輪船發送警告，不要誤入這片傷害海疆。

“休說這些不吉利的話！”歐陽安娜用纖纖玉指堵住他的嘴巴，“我們三小我，誰都不準死，我們要一起活著，活到天荒地老，老練人類登月的那一天！”

燈塔底下有座石頭大屋，遠看更像是堅毅的要塞堡壘，狹小的窗格給人以錯覺，內裡彷彿藏著大炮。

她翻開無人看管的燈塔小門，沿著扭轉樓梯爬到燈塔頂上，眯著雙眼諦視那艘飛艇，辨認出氣囊上天圓處所的銅錢紋。

安娜才發明秦北洋的脖子上，掛著一枚赤色的玉墜子。她不成順從地悄悄觸摸，指尖傳來一陣溫熱，不但僅是少年的體溫。

看完電影，秦北洋說：“有朝一日，人類若真的登上月球，我輩都還活著嗎？”

齊遠山搖點頭：“嫦娥奔月嗎？怕是比及那一天，我早就死了呢！”

陳腐的石頭屋子，是故裡達摩山的老宅。安娜還不曉得，她在上海大眾租界的家，三層西洋大宅的海上達摩山，已被燒成徒存四壁的廢墟。她的父親歐陽思聰，變成冰冷的屍身，喉嚨被利刃割開，躺在巡捕房的停屍間裡。

這天傍晚，她站在歐陽家的石頭大屋前，俯瞰整座達摩山。周遭幾十裡的大海，比來的幾座小島，也能遙遙瞥見，像浮在水麵上的大海龜。

“他叫歐陽檣櫓。”海女先指著地上的阿誰，又舉起懷裡吃奶的這個，“他叫歐陽連帆。”

當她氣喘籲籲地跑到山坡，飛艇吊艙放下一截軟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