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七章 歐陽安娜[第3頁/共3頁]

安娜掉了兩滴眼淚，獻上一束小花，給宅兆上加了幾塊石頭，便走向峻峭的山頂。

齊遠山搖點頭：“嫦娥奔月嗎？怕是比及那一天，我早就死了呢！”

一千五百年前，達摩祖師東渡，率先在小島上登岸，此島因此得名達摩山。島上至今另有達摩祖師登岸的足跡。日本遣唐使船西來，鑒真大和尚東渡，此島是必經之路。島上人丁起起落落。明朝一度是倭寇巢穴，清朝海禁時被全數遷走，到晚清才重新有人定居。達摩山是中日航路必經之路，但這片海疆暗礁叢生，常有船隻罹難。

歐陽安娜猖獗地大笑起來，再過很多年，比及她韶華老去，仍然忘不了十七歲的這一晚。

“休說這些不吉利的話！”歐陽安娜用纖纖玉指堵住他的嘴巴，“我們三小我，誰都不準死，我們要一起活著，活到天荒地老，老練人類登月的那一天！”

“你爹騙你呢！還真當你是賈寶玉了？”

“世上最便宜的就是男人的承諾。”

這是歐陽家屬的祖屋，是她的爺爺在同治年間親手製作的。

達摩山的最高點位於中部，海拔七百多米。三年前，北洋當局交通部派人上島，在山頂造起一座巍峨的燈塔，為南來北往的輪船發送警告，不要誤入這片傷害海疆。

陳腐的石頭屋子，是故裡達摩山的老宅。安娜還不曉得，她在上海大眾租界的家，三層西洋大宅的海上達摩山，已被燒成徒存四壁的廢墟。她的父親歐陽思聰，變成冰冷的屍身，喉嚨被利刃割開，躺在巡捕房的停屍間裡。

夏季水冷，海女冇法下海潛水，更要在家奶孩子。歐陽思聰每月派人給她送來銀圓、大米、衣服另有藥品，日子比其他島民好過量了。海女記得男人的承諾——來歲把母子三人接到上海，住進海上達摩山，享用繁華繁華。

歐陽安娜就出世在這座島上。

深呼吸，氛圍裡飄滿鹹魚的肮臟味。漁村是層層疊疊的石頭瓦房，沿著海岸線和山坡伸展，充滿寒冬的肅殺與陰沉，像大海與墳場之間的荒村。

父親還交給她一個任務，去看望兩個弟弟——安娜是他獨一的女兒，但不是獨一的孩子。

“他叫歐陽檣櫓。”海女先指著地上的阿誰，又舉起懷裡吃奶的這個，“他叫歐陽連帆。”

“爹！是要產生甚麼事了嗎？”

她看到了媽媽的墓碑。